徐章將摺子看過一遍,躬身施禮說道:“陛下,水患之事,還需經過實地考察,親眼確認過災情程度才好制定應對方略,若是僅僅只憑奏摺上的寥寥數語,一時之間臣也沒什麼主意。

嘉佑帝說道:“不過是你我君臣之間的閒聊罷了,愛卿不必緊張,隨意說說,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便是說錯了也無妨。”

此刻的嘉佑帝異常隨和,沒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架子。

再說了,水患之地遠在淮南,相隔甚遠,

徐章眸光微閃,抬眼看著嘉佑帝說道:“微臣遵命!”

“水患既然已經發生,那現如今朝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減少損失。”

“減少損失?”嘉佑帝略感好奇:“這個說法倒是新奇,愛卿說的再詳細些,如何減少損失?”

尋常朝臣,一遇上災情,想到的第一件事要麼是賑災,無非就是送錢送糧,要麼就是調查清楚災情爆發的原由。

像俆章這樣的說法,倒是少見的很。

不,倒是第一次聽說。

徐章不慌不忙,徐徐說道:“回陛下,民間有句俗話,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大疫一起,屍橫遍野,白骨如山,未必沒有可能!”

嘉佑帝原本臉上還有幾分喜色,可聽了俆章這話,臉色立即就沉了下去,神色凝重的道:“愛卿說的不錯,大災之後,往往便會伴隨著大疫,歷年各州各府雖偶有天災爆發,但真正死在災情之中的百姓倒是隻佔了三成不到,更多的都是在後面的賑災過程當中折損的。”

嘉佑帝執政三十餘載,和契丹人打過仗,和西夏開過戰,各種地震、洪水、乾旱、蝗蟲各類災情幾乎都遇到過。

處理起來可謂經驗豐富。

俆章繼續說道:“是故微臣以為,若要減少損失,如今的首要之事,便是提前在災區做好預防,以免大疫爆發。”

“預防?”嘉佑帝眼睛一亮,興致明顯更高了,連忙追問:“疫病還能預防?這個說法朕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知該如何預防?愛卿速速道來!”

俆章解釋道:“陛下,醫書上說,人之疾病,乃外邪入侵所致,敢問陛下,這外邪從何而來?”

嘉佑帝微微蹙眉,搖了搖頭。

俆章道:“陛下,臣聽一位醫者講過一個理論,說是人身之外為天地,人處天地之間,行走坐臥,飲食喝水,方能維持肉身耗損,而人身之內,則是一處小天地。

所謂外邪,自然是從人身之外,由天地之間來,侵入人身之內的小天地之中,打破了小天地的均衡,從而誘發重重病症。”

“所謂疫病,自然也是病症的一種,若要預防病症,只要將外邪入侵人身內天地的途徑切斷,就能將疫病扼殺在萌芽之中。”

“將疫病扼殺在萌芽之中?”嘉佑帝將信將疑,覺得這個說法新奇的同時,卻又不確定其真實性。

“那該如何將疫病扼殺在萌芽之中?”嘉佑帝看著俆章,愈發好奇。

俆章施然說道:“回陛下,外邪想從外天地侵入人身內部的小天地之中,無非透過幾種途徑,或是呼吸,或是飲食,或是喝水?”

“只要咱們在這幾點上下功夫,將外邪入侵人體的路途給堵死,使之無法進入人體內天地之中,便能在一定程度上預防疫病爆發。”

“而且就算是已經有了疫病,只要朝廷管控的力度得當,也能遏制其蔓延之趨勢。”

嘉佑帝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說道:“具體該如何預防,愛卿不妨說的再細緻些?”

俆章拱手又是一禮,繼續說道:“首先便是將倖存的百姓管控起來,固定在某一區域,防止其四處遊?,避免疫病的擴散,但此事實施起來必須謹慎,防止在百姓之中引起騷亂,是人心動盪,引發出別的問題來。”

“其次便是吃食飲水,以及百姓們的生活習慣,需得慎之又慎,及時供應糧食,喝水的話也只能和燒開之後的涼開水,絕不能喝生水,病從口入,洪水過後,許多生水之中都有可能含有使人體致病的外邪,不能不防。”

“還有這一說?”嘉佑帝有些詫異,“生水還能致疫?”

俆章道:“回陛下,尋常生水自然不會,可若是大洪水過後,各處水源皆被洪水沖刷,洪水之中,人和各種動物的腐屍還有諸如其他與人生有害的東西一股腦都浸泡在洪水之中,自然會有不少會被留存在各處水源之中,若百姓直接飲用生水,若是身體強壯一些或許還能抵擋,可那些身體稍差一些的,只怕就·····”

嘉佑帝聽得不自覺便點了點頭,覺得頗有道理,可把俆章所有的話都連起來的話,卻又不甚明瞭。

“愛卿還懂醫術?”嘉佑帝好奇的問。

俆章道:“回陛下,微臣並不懂醫術,不過是幼時讀書因為好奇,看過幾本醫術,又專門詢問過好些醫術高超的郎中大夫,將這些郎中大夫們針對疫病的法子歸納總結了一些。”

“但若是叫微臣去給人看診瞧病,只怕把病人都給耗死了微臣也瞧不出什麼名堂來。”

嘉佑帝眸光閃爍著,想了想,說道:“既如此,那愛卿回去之後,將疫病防治之法略加完善,然後列個詳細的條陳,三日之後呈上來,不知三日可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