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宣平坊。

兩匹黃驃馬拉著一輛彩漆紋飾的車,緩緩停在尚書左僕射府門口。門子殷勤地搬來腳踏,低頭哈腰地扶著一名鬢角沾染了些許白絲的紫袍男子緩緩走下車來。

“季真回來了嗎?”男子接過侍女遞上的微微冒著熱氣的手帕,仔細地擦著剛剛被門子扶過的那隻手。

另一位侍女屈膝行禮,乖巧應答道:“啟稟老爺,四公子正在洗硯臺練字。可要請公子來給您問安?”

紫袍男子看了看手中毫無汙漬的手帕,眉頭稍稍舒展:“讓他來我書房吧。”

侍女屈膝退下,順著迴廊快步消失在了後院。

紫袍男子下意識地正了正腰上的玉佩,這才不疾不徐地邁著方步,沿著迴廊下道路的中軸線,往後院的另一個方向去了。

不多時,一個穿著海藍色冰梅紋加金錦長袍的青年男子進了書房,躬身行禮道:“父親。”

要知道,藍底配金紋的袍子極其扎眼,並不是所有人都撐得起來。紫袍男子本待訓斥青年略顯輕佻,可細一打量,這身裝束反倒襯得青年唇紅齒白風度翩翩,好一個濁世佳公子。一時間,紫袍男子訓斥的話卡在喉嚨中,竟是說不出來。

倒是越來越像他母親了,只可惜……

青年直起腰來,臉上頗有幾分孺慕之情:“父親今日尋我來,不知所為何事?”

“三個月後是宸妃娘娘生辰,禮物須得提前準備。”紫袍男子面色變得柔和了幾分:“季真,你有什麼想法?”

青年黑眸閃了閃:“宸妃娘娘生辰,我這個作侄兒的,必然會挑件合她心意的禮物。”

紫袍男子起身,繞到青年面前:“季真吶,我知道你平日裡最喜歡那些奇異之物,對各地的風土人情也瞭如指掌。剛好,宸妃娘娘也很喜歡那些新鮮的玩意兒,為左僕射府挑選禮物一事,由你來做最合適不過了。”

“孩兒必當竭盡所能。”聽到父親言語中的看重,青年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幾分。

紫袍男子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去吧。”

青年鄭重地行了一禮,從書房裡退了出去:“是,孩兒告退。”

御賜的尚書左僕射府,自然是極大的。路過後園小湖畔時,兩名拎著花籃的侍女離著老遠就羞紅了臉,慌慌張張地避到路邊對著青年屈膝行禮:“四公子~”

青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繼續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看著青年步履輕盈地走遠了,圓臉的侍女才悄悄長出了口氣,不自覺地小聲嘟囔著:“四公子長得可真俊啊……”

尖臉侍女的小手輕輕一搗圓臉侍女的胸口:“喲喲喲,這是春心動了呀,要不然我去找夫人給你求個情,讓你去給公子做個填房?”

圓臉侍女臉騰地紅到了耳朵,顧不得手上的花籃就去捂對方的嘴:“你個死丫頭又亂說,我可不敢肖想公子……”

尖臉侍女格格笑著躲了半天,笑鬧了好一陣子。待二人都臉色稍定,尖臉侍女突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張望了一下四下無人,這才俯身到圓臉侍女耳邊低聲道:“你才來沒多久,我是信得過你才跟你說啊,千萬不要傳出去,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圓臉侍女俏臉一板,瘋狂點頭:“我曉得的,姐姐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