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親。”沈斯年分外謙卑。

“你從海平州回來的?”

“是,父親。”

“給你姑姑的禮物,準備得如何?”沈休文用白手帕擦拭著博古架上的小花瓶,見到帕子上有些許的灰痕,輕輕皺了皺眉。

沈斯年上前一步,輕手軟腳地將錦盒放到書桌上:“準備好了,就在這裡,請您先過目。”

沈休文這才停下手上的活計,眉頭稍微舒展,側過身來:“錦盒中是何物?”

“此物,名為八音盒。”

“八音盒?”沈休文唸叨了兩遍:“名字有點意思……是件罕見的樂器?”

沈斯年快手快腳地把錦盒的蓋子開啟,將八音盒取出放在桌上:“父親,便是這件了。”

桌上擺著的這個八音盒,若是直接拿給寧維則,恐怕她已經不太認得出來了。

盒身是用青綠山水的技法,塗繪了一層色彩極其豔麗的礦物顏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沈斯年又小心翼翼地從錦盒裡把兩個小人偶和小馬匹拿了出來,吸附到了盒蓋之上。兩個人偶分別用鮫綃制了真實的紅披風,又打造了一件精美的亮銀小鎧甲。小馬的馬鞍和轡頭還用真金白銀和名貴的玉石做了鑲嵌,連馬毛都粘得栩栩如生。

發條也按原來的形狀重新制作,徹底換成了黃銅嵌綠松石的,跟盒身的青綠山水配成一套。

沈休文看著八音盒的賣相,“嗯”了一聲。

沈斯年直接就把這個嗯當成了父親的認可,更加賣力地演示起來:“將發條插入此孔,旋轉幾周後拔出發條。”

八音盒叮叮咚咚響得輕靈,人偶騎著小馬,彷彿正在千里山水間嬉戲玩鬧,別有一番趣味。

沈斯年緊緊盯著父親的臉,生怕父親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意。他的手掌滿是汗水,可又不能在袍子上擦拭,只好想辦法隱藏起自己的不自在。

這是沈斯年從小就有的毛病,在父親面前,他總是緊張得跟平時判若兩人。

沈休文靜靜聽著,直到發條的力量耗盡,人偶不再轉動,他才對著沈斯年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沈斯年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眼眶當下就微微泛紅:“父親言重了,這是兒子應該做的。”

沈休文又“嗯”了一聲,隔了一小會,才對沈斯年說道:“把這八音盒收起來,放到那邊的架子上吧。”

沈斯年抿著嘴唇,把這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八音盒迅速裝好,放到了架子上最靠邊的一格。

“季真,”沈休文突然喊了沈斯年的名字,“你在海平州時,可知曉北盤河水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