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也去了草原,攻破了阿答兒斤部之後,俘虜了他們的可汗和古日屯大巫。”趙安歌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講述一件與他無關的故事,寧維則卻在他的話裡聽出了刺骨的殺意。

“那大巫很是硬氣,什麼都沒說。可汗被使了些小手段之後,倒是聽話得很,還是帶著我找到了彭子安他們。”

趙安歌想了想,決定只要寧維則不問,他就不會把使的手段講給她聽。

草原上的人,生於草間,歸於泥土,不就是尋常之事嗎?

寧維則這才從阿拉格巴日的身份裡抽離出來,回了回神。

看起來,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中原人,應該就是彭都督一家,和那兩千老弱殘兵吧?

寧維則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道:“彭子安,是不是長得白白瘦瘦的?”

“嗯?”趙安歌的瞳孔一縮,滿是震驚。

寧維則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意識到自己出了紕漏,連忙低下頭解釋:“我是說跟草原人比起來,咱們中原人應該更瘦更白,容易辨認吧?”

趙安歌深深地看了寧維則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對。”

談志賓那會兒正在南方解決時疫的問題,倒是不知道還有彭家這麼一回事,忍不住追問起來:“所以你把彭都督他們帶回來了嗎?”

趙安歌本不欲回答這個問題,可談志賓的發問又把他帶回了那段艱難的記憶裡。

他也低了低頭,右手用力地揉著眉心:“只帶回來一部分。”

不等談志賓繼續發問,他沉聲道:“北蠻用子安他們做了祭祀,頭顱壘了座京觀。”

談志賓一愣,臉色有些發白,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追問這個問題。

“我們只找到了彭叔叔和子安他們的頭顱,燒成骨灰帶了回來,現在供奉在京都西郊的廟裡。”趙安歌突然像是沒了情緒,只是淡淡地敘述著。

“我們找到阿答兒斤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春天了。那個冬天,草原上一場接一場的大雪,阿答兒斤部的老弱婦孺凍死餓死不計其數。之前宣煬帝答應他們的物資,還沒來得及送出邊境去,父皇就已經打到了西京。”

寧維則回想起阿拉格巴日的一生,忽然抬手摸了摸額頭。小巴日的犧牲,是不是連他阿爸也沒能保住呢?

趙安歌看了看她,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凌厲。

“維則,想知道我們是怎麼找到子安他們的嗎?”趙安歌面色平淡,讓人根本看不出這句話其實是他猶豫再三才決定問出來的。

他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之前因為他的隱瞞,讓寧維則推開了他,可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