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去問趙安歌?

爐子的爆炸,究竟是不是他安排的?

如果他承認了,自己會覺得欣慰嗎?

如果他否認了,自己就真的會相信嗎?

寧維則用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鬢邊垂下的一縷長髮。手指轉來轉去,寧維則的頭皮突然撕裂般地疼了一下。她這才發現,不知被纏繞了多少圈的頭髮,終究還是打上了死結。

罷了,當斷不斷,也不是寧維則的性格。

抄起剪子把那縷打結的頭髮乾脆地絞斷之後,她把頭上的布巾甩到一旁,乾脆就散著溼發快步進了院子。

院裡的暗衛看到她這個樣子,登時把臉扭了過去,不敢多瞧一眼。

倒是守在門口的阿吉反應快,只不過他也不敢伸手攔下寧維則,只能急急忙忙地扯著脖子衝裡面喊了一聲:“王爺,寧姑娘來了。”

趙安歌正在書桌前端坐,不知在寫些什麼。聽到阿吉說寧維則來了,他剛要把紙扣過去起身迎她,就看到寧維則已經走了進來。

溼著頭髮的寧維則,有那麼一股生猛靈動的野性,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站到了寧維則面前。

看到趙安歌溫和的笑意,寧維則當即眼圈泛紅。

一雙無形的巨手猛力地撕扯著她的內心世界,幾乎要把她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半——半個她在捂嘴輕笑,告訴自己不要問;另半個正咬緊牙關,堅持要問個明白。

她重重地咬著下唇,幾番欲言又止。

趙安歌看著她糾結的表情,用眼神示意門口的阿吉把門關好後,張開雙臂將寧維則輕輕擁在了懷裡:“又怎麼了?”

似香如檀的氣味激得寧維則精神一振,她這才發現自己嘴巴里有著淡淡的鐵鏽味道。

堅持要個答案的寧維則,終究還是佔了上風。

儘管留戀這溫暖的懷抱,她還是堅定地推開了趙安歌,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還有一個問題。”

趙安歌一時不明所以,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包容和寵溺:“好,你說。”

“那天,”寧維則幾乎是一字一頓,“爐子裡的爆炸,是不是你安排的?”

趙安歌突然像被大錘擊中了胸口,身體一震。

他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卻被寧維則完完整整地捕捉了下來。

寧維則慘然一笑,聲音乾澀得如同被秋風折斷的枯枝,毫無半點生氣:“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過身去,毅然決然地就要離開。

在這個瞬間,她只覺得心像是被風暴吹散的沙礫,兵荒馬亂過後,胸膛中幾乎一片荒蕪。

趙安歌從背後緊緊地抱了上來,依戀地用下巴蹭著寧維則的頭頂:“維則,你聽我解釋。”

“好,你說。”趙安歌的話,像是荒野中突然來了一片雨雲,讓寧維則看到了微小的希望。可她依然是背對趙安歌站著,終歸不敢回頭。

趙安歌的聲音越發低沉,裡面滿是悔意:“爆炸是我安排的,目的是想要引顧家動手。當時我是安排了暗衛在丁脈主的爐子上動的手腳,不會傷到你。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會把爐子記混了,這真的是個意外……”

“呵,意外。”寧維則只覺得全身寒意大盛,將那片雨雲凍結成了漫天的風雪,千里黃雲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雪滿荒漠,峰迴路轉,終不見歸途。

趙安歌感覺到寧維則在微微顫抖,臂膀頓時摟得更緊,聲音近似嗚咽:“維則,相信我。那天看到你的爐子炸開,我真的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陷入這樣的險境了,好嗎?”

寧維則沒有正面回答:“爐子會爆炸的事情,提前告訴丁叔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