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申氏嗯了聲,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奶孃,你說給我送信的會是什麼人?他怎麼知道季家拿不出銀錢?他如此神秘,我總覺得今天扣了季二孃,像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

顧嬤嬤報仇心切,笑著安慰她道:“也許是和季家有仇。太太莫想太多。那信上不是說楊家打算向季二孃提親嗎?今天咱們不先下手為強,那季二孃怎肯再進趙家的門?拖上兩天,有了楊家撐腰,可就拿捏不住她了。”

“哼,我弄死了季二孃,也絕不讓楊家佔便宜!”趙申氏眉梢一挑,扶著顧嬤嬤的手回正院去了。

……—……

趙家從浣花溪引了一條活水進府。碧水園位於正房中路的北角。臨著一池荷塘,本是趙家夏日歇涼所居的水榭。如今新粉出來做了趙修緣與牛五孃的新居。

碧水園比藤園足足寬了三倍。四周曲廊環繞,綠樹成蔭。穿過後院門,就是趙家的後花園。

總不能讓公婆騰挪出月錦堂給媳婦住。這處趙家正房最大的院落理所當然成了最好的選擇。

新房被趙家的媳婦們擠得滿滿當當。都曉得新娘子出身從三都督府惹不起。唯有這一刻,新娘不好開口。趙家的女人們才能藉機打趣幾句。

牛七娘一直陪著姐姐。她一腳踏碎青磚的威武之舉早傳開了。她在牛五娘身邊一站,趙家女人們的嘴就軟了幾分。

結著紅綢的稱杆塞進趙修緣手中,所有人都等著他挑開蓋頭。

趙修緣掌心微微出汗。他自嘲地想,娶牛五娘是為了牛家的權勢,他何必對她的容貌有所期待?他的目光落在牛五娘安靜放在膝上的纖纖玉手上。一旁的牛七娘嬌俏美麗,也許牛五娘不至於醜到讓自己難堪?

他挑起了蓋頭。

牛五娘沉靜地抬起了臉。

塗得粉白的臉,點了櫻唇。最正常的新娘妝,沒什麼特別。最引人矚目的是牛五孃的眼睛,清澈如一汪流動的水。

趙修緣長長地鬆了口氣。

趙家女人們大失所望。互望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種“她不是出天花毀了容麼?怎麼看不出來”的疑惑。

金黃葫蘆被剖成兩半,以紅線連繫於柄。趙修緣與牛五娘各持一半喝完合巹酒。

酒味很苦,象徵著夫妻將來要同甘共苦。

趙修緣和牛五娘四目相對。他看到她清明的眼神,絲毫不因打量自己夫君有半分羞澀。他想起牌樓前她說的話,越發覺得飲在嘴裡的酒苦澀難當。

飲完合巹酒,成婚的禮儀就完了。

一名趙家僕婦適時地出現,笑吟吟地請趙修緣去前堂宴席處招呼客人。

趙修緣斯地對牛五娘:“娘子先歇著。”

出了新房,趙平從迴廊處走了出來:“郎君,季大郎一入席就被灌得人事不醒。季氏接了他家去了。”

趙修緣笑了笑。他回頭看了眼新房,低聲說道:“去藤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