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英站在他面前,有點不好意思看他。匆匆睃了一眼,她似乎現在才發現,原來楊靜淵生的異常俊俏。她的目光平視著他的胸口。石青色的底,織著對稱的小團花。青如一泓碧潭,小團花裡夾了些許金黃色的絲線,陽光照著,像點點碎金。低調,華麗,豪奢。這是楊家特有的風格……她在走神亂想什麼?季英英暗底啐了自己一口。她知道他正盯著自己看,鼓足勇氣先開了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接到家裡的信。我就趕回來了。”

“哦。”

季英英乾癟地答了聲,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鎮定。定了親事,知曉要嫁給他。她的感覺就變了。

楊靜淵約自己出來一定是談這門親事。然而他不開口,她就羞於啟齒。她能說什麼呢?

“你喜歡過我嗎?”

明知道這個問題很傻。楊靜淵還是問了。

季英英又感覺自己臉紅了。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那個雨夜。那天晚上他強吻了她,他低聲下氣地求她:“我知道唐突了你。我真心喜歡你。我會掙下自己的家業來娶你。你不要輕易許人好不好?你等我好不好?”求她:“”

楊靜淵心裡隱隱作痛。此時非彼夜了。他甚至害怕她說,喜歡自己。那他會認為在她心裡自己和千兩黃金份量一樣。

季英英忍不住用腳碾著地面的草,含糊地說道:“……不討厭。”

聲如蚊蚋。羞得連脖子都低了下去。

不討厭嗎?她真的不討厭他嗎?對,不討厭。可她沒有一絲喜歡。彷彿又被她扇了一耳光,彷彿又看到她憤怒地瞪著自己,低吼:“你憑什麼要我等你?我有上趕著要嫁你嗎?”

楊靜淵伸手抬起了她的臉,見她的目光閃爍遊離,他笑了。她的臉很燙,撒謊的人總是容易臉紅的。

“如果不是那千兩黃金的聘金,你會答應嫁給我?”他鬆開手,搖了搖頭,對她又像在對自己說,“不會。季英英,你心裡只愛慕過一個人:趙修緣!”

“我恨他!”季英英脫口而出。

“沒有愛,哪來的恨?你恨自己看錯了人,愛錯了人。你對我呢?朱二郎如有個舅舅在州府做官。其他男人如以千兩黃金為聘可以幫季家還債。嫁誰不是嫁?不是嗎?”楊靜淵看著季英英的臉由紅轉白,痛快之後,一股酸意從尾椎蔓延而上,難受得讓他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

繡花的時候走神,常常被針尖不經意的刺破。突如其來,不曾防備,就被刺痛了。

她終於直視著他。一個多月,他臉上還留著遠行染上的風塵。嘴唇固執的緊抿著。像只驕傲的鬥雞,等著和她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