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牌樓外搭起了長長的竹棚,趙家在牌樓外擺開了流水席,聲稱要擺足十天。[燃^文^書庫][].[774][](百度搜尋更新最快最穩定趙家得了錦王的訊息讓整座三道堰沸騰了,人人與有榮焉。

城中快馬將訊息傳來的那一刻,牌樓前就燃起了爆竹聲,入夜時分仍未停止。

只隔了一條街,流水席幾乎快擺到了季家的門口。季家大門緊閉,那些熱鬧喧囂隔著門透了進來,讓正在用晚飯的季氏母子三人沒了胃口。

一個多月前,季家還盼著趙家奪得錦王,與季英英的婚事來個雙喜臨門,錦上添花。

季氏放下了竹筷,有點擔憂地看了眼女兒。

季英英拿起湯勺舀了碗竹蓀雞湯擱在季氏面前,頗有點無奈:“娘,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我說過與趙二郎男婚女家各不相干。他家也論不到他作主。我也不會巴巴痴纏著他不放。田嬤嬤燉的湯香,你再喝一碗。”

她給哥哥和自己分別盛了一碗。竹蓀入口爽脆,雞湯濃郁透著鮮香,她小口啜著,舒服地像曬太陽的貓似的,眯了眯眼睛。

季氏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英英哪,聽說牛五娘都十八了,牛家著急,年前就會出嫁。她又曉得你和趙二郎青梅竹馬。三道堰就這麼大,咱家和趙家只隔著一條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她真擔心哪。牛五娘臉上落了斑,究竟有多難看外人都不知道。萬一娶親那天揭了蓋頭其醜無比,趙修緣一氣之下又來糾纏英英怎麼辦?那牛五娘再怎麼大氣,也是個女子。揪著英英出氣該怎麼辦?

季英英想到牛五娘那種挑夫婿的態度,並不擔心。她反而更擔心趙修緣。她是把話說清楚了。趙修緣卻生了怨恨,負氣離去。一想到牛五娘面紗下的斑,季英英覺得憑自己對趙修緣的瞭解,他定不會喜歡。想到這裡,季英英也有點煩燥,又不願叫母親和哥哥看出來,藉口累了,避回了自己的小跨院。

“最好是替妹妹把親事定了,過了年就出嫁。眼下最靠譜只有朱二郎和盛大郎。朱二郎還是算了,他家在三道堰,人又傻呼呼的。還是盛大郎更好。和他定了親,妹妹嫁到益州城,避開了趙修緣,離家也不算遠。”季耀庭嘴裡這樣說,心裡極不是滋味。趙修緣另娶就算了,自己妹妹反而要因為他匆忙定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憑什麼季英英要這樣急著出嫁?

季氏和他想到一塊去了。她嘆了口氣道:“英英懂事,說不糾纏就不會糾纏。她心裡哪有不難過的。這樣給她定了親,明年開春趕著出嫁,也太委屈她了。我再想想。”

夜色漸沉,趙家牌樓前的人聲爆竹聲漸漸變得稀落,終於安靜下來。

趙家藤園突然亮起了數盞燈,將一座二層小樓耀得明亮。

“郎君,每一間屋子都加一盞燈?”趙安小心地問道。

簷下的燈籠,房間裡的燭臺燈盞悉數全點亮了。趙修緣仍嫌不夠。他沒有回答,踩著樓梯慢慢上去了。

二樓宴息廳點起了四個燈盞,六個燭臺。他走到窗邊砰地推開了窗戶,讓自己站在了燈影之中。

前方季家的院子早熄了燈火,朦朧裡只看得清夜色下的重重屋脊。

“我不信,你瞧不見我。那晚我不敢點燈,怕你怨我,怕你傷心。我為什麼替你著想?季英英,輪到你,只敢躲在黑暗裡看我。呵呵。”

趙修緣移到窗邊坐下,隨手拿起白瓷酒壺往嘴裡灌酒。

他飲的是綿竹特產的劍南燒春。一股醇和濃烈的酒氣漸漸從胃裡升騰而上。

“但願長醉不復醒。”他喃喃念著,不知道對季英英是恨是怨還是失落,百般心情交錯在一起,讓趙修緣今夜只想一醉,“你居然把那方錦帕給了他。英英,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季英英嗎?沒用的,我不會放你走。”

他仰頭笑了起來。目光望出去,屋簷如彎月般上翹,上方蹲著小小的一尊石獸。他怔怔地看著那隻石獸,唇邊微出一抹笑容:“你哪兒也去不了。”

“娘子,那邊點了好多燈!”湘兒如獲至寶般跑去告訴季英英。

點再多的燈,又有什麼意思?你既然做不得主,還來招惹我做什麼?你既然為了趙家答應娶那牛五娘,還能讓我繼續痴望著你麼?

季英英啪地放下手裡的木梳,對著妝鏡裡的自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我想靜靜,你不必值夜了,回廂房去睡。”

湘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多嘴多事,哭喪著臉道:“娘子,是奴婢想岔了。奴婢多嘴……”

“好啦。以後莫朝那邊看了。我和趙二郎緣盡了。下去。別來吵我。”季英英打斷了了她的話。催著湘兒出了房門。

綾兒在外拉著湘兒往外走,回頭一看,季英英已栓了門,吹熄了燭火。她朝藤園方向啐了口道:“不娶咱們家娘子,擺出這陣式難不成還想哄我家娘子去做妾不成。”

湘兒嘟著嘴辯解道:“昨晚上娘子還盼著那樓上有燈呢。”

綾兒拉了她進廂房,低聲說道:“你就是個傻的。昨天和今天一樣嗎?咱們家娘子不和他好了。快睡,娘子今晚不會叫咱們的。指不定一個人多傷心呢。”

說著就將今天發生的事悄悄告訴了湘兒。

“記住了,以後別再在娘了面前提趙家郎君了。”綾兒說完,吹熄了燈放下帳子睡了。

看到廂房裡的燈熄滅,樹上悄無聲息跳下來一個人,朝著季英英的臥房去了。

夜色從窗欞透進屋來。季英英睜著眼睛望著繡著蔓草花紋的青色帳子久久無法入眠。母親和哥哥的心思她都猜到一點。

難道就這樣隨便選了盛大郎嫁了?憑什麼啊?她賭氣地坐起身,擁著被子坐著。這時,她驚詫地發現窗戶上映出了一個黑影。這,這是什麼?

就在季英英以為自己看花眼的時候,一把薄薄的匕首從窗戶縫隙伸進來,輕輕撥動著插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