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淵脫口說道:“性情溫柔,會侍侯我的。小家碧玉最好。”

“哦?為什麼不是大家閨秀呢?”楊大老爺很好奇。

娶大家閨秀,母親會多心的。楊靜淵無意中聽到母親和大哥說起自己的親事。上次特意偷跑到竹林寺替自己求了支姻緣籤。可是他不想把這些告訴父親,他賴皮地耍了個滑頭:“沒見過世面好啊,乖乖在家侍侯我就行了。女人嘛,能相夫教子就夠了。”

這小子,倒是我的想法一樣。就像石氏太能幹,他反而沒了做丈夫的感覺。楊大老爺想起溫婉的柳氏,眼裡溢滿了笑意:“那等你成了親,你還打算什麼事都不做,每天和城裡的那幫小子走馬弄鷹玩一輩子?你想不想做點正經事?比如說怎麼經營商鋪?”

他能做正經事嗎?小時候他好奇,吵著要和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四郎進織坊。石氏招了城裡最有名的糖畫張進府給他畫糖畫哄著他。四郎哭鬧著也要玩糖畫,被二伯母拿著雞毛撣子抽,硬給揍進了織坊。

後來他才明白,庶子不能學楊家織錦的技法,不能學與織錦有關的東西。庶子是不能繼承楊家家業的。

從小到大,母親可以待他好,可以寵著他護著他,大把撒銀子幫他收拾首尾。只一點,母親也護崽,絕不允許他威脅到大哥二哥。

他是大房最小的兒子。父親眼見一顆心繫在姨娘身上。他人又不笨,如果被父親稱讚有經商天分什麼的,母親多少都會顧忌。

就衝著母親待他和姨娘的寬容,他也不會去傷她的心。再說,楊家有的是銀子,請得起精明的掌櫃,也不需要他幫忙。

他除了吃喝玩樂,還能做什麼?

現在父親卻想讓他學習經營鋪子?楊靜淵望著父親,看到他花白的頭髮鬍鬚,眼神慈愛,心裡酸脹不己,低著頭道:“兒子不孝,讓爹操心了。”

“三郎,你十八歲了,有些話爹不妨明說。你是庶子。太太再寵愛你,她的嫁妝只能分給你大哥二哥。楊家的家主定是你大哥來當。你二哥能分到的家業也會比你多。但是爹也不會薄待你。可是你這樣一直玩耍閒散著混日子。爹將來走了,你如何守得住爹給你的產業?爹不擔心別的,就擔心你胡亂拋撒讓你姨娘老無可依。你可明白爹的意思?”

“我都明白的。”楊靜淵重重點了點頭,有點難過:“爹,你別這樣說。就像你馬上就要離開姨娘和我似的。我聽著難受。”

“肯聽爹一勸就好。回頭你去三道堰找老管家教你。這事就別讓人知道了。也不要帶伴當去。”楊大老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慢悠悠地去了。

他讓自己一個人偷偷去找出府榮養的老管家學本事。原來,父親什麼都明白。楊靜淵心情激盪,久久不能平息。

香油端著茶進來時,正趕上大老爺離開。他覺得大老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看得他端茶盤的手都差點軟了。送走大老爺,香油端著茶進了書房:“郎君,老爺訓你了?”

沒聽到回答。香油抬頭一看,楊靜淵正站在書桌旁寫字。他沒敢打擾,站在旁邊看著。

雪白的竹紙上寫著楊靜淵三個字。端正,藏鋒於內,不失勁力。幾乎和大老爺寫的一模一樣。

香油疑惑萬分,郎君沒事練自個兒的名字做什麼?

“香油,把馬喂好了,明兒我要出門。”楊靜淵看了會自己寫的字,將父親寫的那張收了起來。

“郎君,你該不會是去三道堰找趙二郎打架吧?”香油急了,“趙家是地頭蛇,咱去準討不了好!”

“誰說我要去三道堰打架來著?”楊靜淵反問了香油一句。

不是打架要去哪裡?

香油心裡這樣想的時候,楊靜淵心裡也在想。

為了不讓母親多心,父親特意叮囑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帶香油。他拍了香油一巴掌:“胡思亂想什麼?我每個月都去看師傅。要小住幾天,你把行李收拾妥當。”

香油縮著脖子笑了:“差點忘了,每月郎君都要去建福宮住上幾日。我就這去收拾行李。”

楊靜淵得意地想,每個月去青城山見師傅,趁機去見老管家,神不知鬼不覺,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