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趙修緣人沒出藤園,要去找季英英的訊息被擊鼓傳花似的,傳進了內宅。

以往趙申氏早膳要慢嚥一碗荷葉粥,細嚼兩個小饅頭,挾幾筷子青炒嫩豆芽。飯後將丈夫身上熨燙得沒一絲褶子的衣裳再理理,嬌嗔幾眼增進感情,揮著手帕送出門後。再帶著丫頭婆子在庭院裡嗅嗅茉莉花香,走完一刻養生路。此時早飯顧不得吃,媚眼也捨不得拋了,捏著帕子指了半天門口,也沒敢讓門房攔著兒子不准他出門。

“老爺,你勸勸二郎。他對季家那丫頭都入了魔了!”

趙申氏氣了半晌,還是選擇了向丈夫求助。

趙稟松根本不在意,慢悠悠地喝完粥,接過丫頭擰好的帕子拭了嘴,又捧起一盞茶啜著,長長吐了口積攢一晚上的濁氣,神清氣爽。抬頭看到一張扭曲的燒麥臉,不覺失笑:“你急什麼?”

怎麼不急?大郎娶的是益州城織錦大戶劉家的閨女。不說別的,二郎現在吃用在公中,大郎媳婦可是帶了三間鋪子。其中一間在長安!人家的財力眼力見識人脈關係,季家染坊的姑娘有嗎?

趙稟松失笑,氣定神閒:“沒有咱倆用印,二郎能去衙門換婚書?”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她不想和二郎鬧僵,壞了她的慈母形象。趙申氏氣呼呼地說道:“現在不讓二郎打消主意,他橫起來可是連你這老子都敢頂撞的。”

“鬥錦迫在目睫。萬事都以鬥錦為重。這兩月由得二郎,莫要壞了他的心情。”趙稟松說著壓低了聲音,“當初為了保住季家秘方,季寡婦可是連當三弟的正室都拒絕了。你不是說給季大郎過了話?等著瞧吧,季家準給二郎吃閉門羹。”

趙申氏還是擔心:“二郎熱血方剛的,萬一和季二孃做出什麼事來……”

趙稟松的回答就很無恥了:“吃虧的又不是咱們二郎。壞了名聲,咱們家又不是納不起妾。”

哦,納季英英為妾她一點都不反對。趙申氏想到這裡,心情頓時平和起來。

趙修緣不曉得他一頓早飯的工夫,自家爹孃的心思已繞成了九曲迴腸。他興沖沖地迎著旭日朝陽去了隔街的季家。

季家大門開在側面巷口。前面臨街處是祖傳下來的兩間鋪面。掛著浣絲染坊的匾額。季耀庭不進染坊的時候,都在鋪子上。趙修緣來的時候,鋪門板剛取下,季耀庭也才吃過早飯,坐在大堂一側的小隔間裡喝茶。

季英英的態度決定了季耀庭的態度。看到走路帶風的趙修緣,季耀庭笑咪咪地請他坐了。

趙修緣用的是季耀庭用過的招:“聽說大郎尋我畫幾幅畫樣?”

“怕耽擱二郎工夫,畫樣已經得了。勞煩你還親自來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呃……

“眼看鬥錦在即,二郎莫要再為雜事分心。我就等著登門向你賀喜了。”

季耀庭又謝又勸的。趙修緣沒有了再停留下去的理由。可他的臉皮足夠厚實。他嘆了口氣道:“不瞞大郎,我就是為了鬥錦之事,想請二孃幫我參詳一二。”

你趙家鬥錦織錦畫,關我妹子什麼事?季耀庭不肯接這頂帽子:“二郎這話重了。別說我家二孃不懂織錦。就是懂,也不敢胡亂出主意不是?二郎還是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