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佈道:“去吧!”

劉寧歡歡喜喜的去了。

劉康則道:“這個劉寧,一天到晚推薦他的遼東老鄉入劉府。”

劉佈道:“有本事的,何妨一留,難道我劉府還缺幾個人的米飯錢?”

劉康涎著臉陪笑道:“公子爺,其實小人也……。”

“遠點!遠點!”這貨口氣重,遠點尚好,近了中人慾嘔,想到這貨曾往口中灌水,他胃為之翻湧。

此時,一個下人來報:“少爺!大人回來了,讓你去書房。”

劉布正了正衣冠,立即去了,劉遠橋一身燕居服,在書房看書,看見劉布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紀效新書》,說道:“老佛爺、粥棚是怎麼回事?”

劉布笑道:“奶奶高興就好。”

劉遠橋道:“蠢人!你可知如此每日至少耗米萬斤,你去人市,千斤米可從人伢子手中換來一個丫環,每日十個,敢情花的不是你的錢,才如此大手筆討奶奶歡心。”

劉佈道:“積德行善嘛!為人者達則兼濟天下,退則自保其身,劉家有財有勢,正是兼濟天下之時。”

劉遠橋道:“什麼兼濟天下?西撫朱大典、東撫陳應元都為戰後重建而頭痛,勒令各州府富戶認捐,你這是槍打出頭鳥。”

山東因為環衛北直隸,又是隔海與遼東相望,乃抗建奴前線,設有兩個巡撫,西撫駐濟南,提督山東軍政事務,又在天啟元年設登萊巡撫贊理軍務專轄沿海屯衛兼轄東江諸島,駐登州,人稱東撫。

現在特別是東撫陳應元,三府之地打成白地,戰後重建,急需用錢,恨不得去搶了,如果臨清在其轄區,連搶都有可能。

劉佈道:“局勢險惡至此?我劉家乃臨清第一富戶,豈能獨善其身?”

劉遠橋道:“所以更不能落人以任何口實,你以萬金求妾,己是張揚,又如此賑粥,連官府都做不到,這是主動告訴別人,劉家有錢,你們來搶吧?以後每天依舊五百斤,意思意思即可。”

這可是要餓死很多人呀!劉布怒道:“是不是許建強告狀了?”

劉遠橋道:“你只知每日吃喝玩樂,可知守護劉家,這有多難,劉家富貴,暗中覬覦者,不知凡幾,現在世道艱難,禮樂崩壞,人心不古,你可知外面亂成什麼樣子。”劉遠橋是個做官二十多年的人,他一向講究城府,喜怒不形於色,今日有些激動了。

劉佈道:“阿爹,那你教我呀!納陳圓圓,出於利己,但是賑粥一事,實是出於討奶奶歡心,你瞧老佛爺多高興?”

劉遠橋道:“若非看在這一點份上,我定當揪你去祖先靈前痛打十鞭。”

劉布悻悻然道:“孩兒一是討老佛爺歡心,二是怕人譏之為富不仁。”

劉遠橋道:“總比讓人抄家好。”

劉布臉色一變,說道:“如此嚴重?”

劉遠橋道:“大明局勢之兇險,國朝二百五十年未見,為父本想送你去國子監讀書,認識些人,廣結人脈,捐個監生,然後進入臨清鈔關,十幾年以後接為父的位子,也算是保住劉家家業……。”

劉布腹誹:“十幾年以後,十幾年以後,大明早亡了。”

劉家得以富貴,乃是萬曆初年太公坐上臨清鈔關副主事之位,這六十多年來,流水的主事,鐵打的副主事,劉家掌此肥缺,貪汙受賄,又上下其手,大做生意,遂成鉅富,臨清人稱:城南劉府、富甲天下。

劉遠橋道:“但是現在世道大壞,亂象將起,將陳圓圓接過來後,你便回鄉下,為父為你捐了一個浮山衛所千戶之職,即墨營指揮同知乃你叔父,他會照顧你的。”

劉家乃即墨大姓,發跡後遷至臨清,現在祖祠尚在即墨,每年清明重陽,他們都回去祭拜。

劉布一驚,發生了什麼事?老父竟有交待後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