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有米說:“來吧來吧,虧不了你。”

等餘校長時,張英才將熟雞蛋分給他倆一人一個,他自己也吃一個。一邊吃一邊將姚燕信中寫的話當做上聯,作為無意中想到的機智問題說出來,要大家對上下聯。

時時刻刻等你來敲門,這句大實話,初時讓鄧有米和孫四海認為沒有什麼了不起,以為隨便就能對出下聯。真的開始思考,才發現並非易事。這時餘校長來了,鄧有米說開會,張英才不急,要餘校長幫忙對下聯。餘校長聽後表示,這個上聯很難對,主要是那個“你”字有些作怪。鄧有米也跟著分析,能對上“你”的字太少了,只有“我”和“他”。餘校長比鄧有米想得更全面一些,他認為鄧有米說的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還在於,“你”用在這裡表示兩人在互相盼望,下聯只能用一個“我”,就是用“我”來對也很勉強,所以,下聯想要對得非常工整幾乎不可能。

張英才心中有苦不便說出來,就岔開話說:“萬站長讓我捎回一個緊急通知,要你們按通知上的要求,儘快執行,做好準備工作。”

餘校長接過通知看了看,順手遞給將脖子伸得老長的鄧有米,讓他讀一遍。

鄧有米接過去,咳一下,清清嗓子響亮地讀道:“西河鄉教育站檔案,西文字第31號,關於迎接全縣貫徹義務教育法工作檢查驗收的緊急通知。”剛讀完標題,鄧有米臉就變色了,最後幾個字幾乎能聽出一些哭腔。

餘校長問:“鄧校長,你怎麼啦?”

鄧有米實在忍不住沮喪:“還以為是通知民辦教師轉正。前幾次的檔案,總是這個季節發下來。”

鄧有米不願再讀。孫四海不用人叫,自己拿過去讀起來,讀得餘校長一臉的嚴肅。

孫四海一合上檔案,餘校長就說:“滿打滿算也只有十天時間,沒空討論研究了,今天我就獨裁一回,從星期一起,咱們四個人這樣分工,張老師正式帶五年級的課,孫主任將一三年級的課一擔挑了,我和鄧有米抽出來,專門突擊一下相應的工作。”

張英才打斷餘校長的話:“我不懂,十天時間怎麼能掃除文盲呢?”

餘校長頭一回用不客氣的語氣說:“不懂的事多得很,以後可以慢慢學,現在沒空解釋,這事關係到學校的前途,一點也放鬆不得。”

餘校長還宣佈了幾條紀律:一切為了界嶺的教育事業,一切為了界嶺的孩子,一切為了界嶺小學的前途。張英才聽不懂這叫什麼紀律,他想說這倒像是誓詞。餘校長一認真,就顯示出領導者的風範,讓張英才心生畏懼,不敢亂插嘴。

餘校長話不多,說完後就叫大家補充。鄧有米提出,要村裡派主要幹部參加準備工作。

孫四海說:“來個人又不能幫忙做作業、改作業,不如乘機叫村裡將拖欠的工資補給我們。”

鄧有米連聲叫好。

餘校長苦笑一下:“也只好出此下策了。不過各位也得出點血,藉此機會請村長餘實和老會計來學校吃餐飯。每人十塊錢,怎麼樣?”

鄧有米說:“可以是可以,在誰家做呢?”

餘校長看了大家一眼,才說:“就在我家吧,明老師做不了飯,另外請個會做飯的女人來幫幫。”

孫四海低聲說:“我沒意見,還可以讓村幹部感受一下學校裡艱難的氣氛。”

至於請人,商量半天只有王小蘭合適,她做的飯菜又省料又清爽。

這一切都定下來,天就黑了。

吃過飯後,張英才就趴在煤油燈下冥思苦想,如何才能使姚燕的那句話錦上添花。他將那本小說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其中每一句有關愛情的話,都細細品過,既沒有可供參考的現成內容,也沒有找到任何靈感。枯坐到半夜,餘校長又在窗外察看,見他沒睡,就打個招呼走了回去。張英才靈機一動,冒出一句話來:敲門太費時,我要直接翻進你的窗戶。寫了這句話後,他很激動,也不怕外面的黑暗,跑去敲孫四海的門。剛敲一下,孫四海還沒醒,他就覺得沒意思,這樣的話怎麼和孫四海說呢,說了也不會有共同語言的。他悄悄地退回去,屋內孫四海醒了,問:“誰呀?”張英才學了一聲貓叫:“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