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與時宇心神相通,不等他催促就緩緩靠了過去,懸在那片曾經的白地上靜靜緬懷。

“師父,徒兒來看你了;大師兄,小妹來看你了。”祝炎嵐雙手合抱舉在胸前,閉目垂首默默祈禱。

時宇等祝炎嵐一片悼詞念罷,才牽著她的手落向林間,小黑化成豆大鑽入時宇衣衫,將空間留給時宇夫婦。

漫步密林,時宇和祝炎嵐依偎著緩步行走。

時宇早就把當年的景象給祝炎嵐看過,她憑藉記憶也知這塊林地曾發生過什麼事。

“我和凌霄趕來時,劍開天和襲凌都已經重創,襲凌看上去比劍開天還好些,但她卻是兵解在前,唉……”

時宇輕聲述說,又把那一戰的詳情向祝炎嵐細細描述。

從赤殤、莫離情往復執掌守魂奴身體大戰劍開天;講到劍開天和襲凌無語更勝千言,都為了對方犧牲自己;再到襲凌香魂消散,劍開天碎土一抔……

祝炎嵐一直默默聽著,最後兩人並肩坐在樹下,祝炎嵐頭倚時宇肩膀,傾聽他慢慢敘說昔日的一切。

不知何時,祝炎嵐竟靠在時宇肩頭沉沉睡去,就像是一對沒有修為的情人,在林間漫步走累了,彼此倚靠著尋隙小憩。

時宇沒有急於喚醒祝炎嵐,她曾在聽到赤殤死訊時一眠數年,如今來到師父最後一縷執念消散處,在夢中和師父再會片刻理所應當。

許久,祝炎嵐才從深眠中醒來,從時宇肩頭抬起臻首,笑道:“師父和我說了,她在另一個世界很好,不用天天打架,更不用擔心我這個愛惹禍的徒弟……”

時宇幫她捋了捋壓亂的髮絲,將祝炎嵐摟進懷中,低聲道:“想坐就再坐一會兒,難得只有你我,難得此處安靜。”

祝炎嵐應了一聲,“要是能永遠這樣多好,師父和大師兄,也都想有這樣一天吧。”

“還有劍開天和襲凌。”

“對!還有襲凌,還有劍開天,還有很多人……”祝炎嵐輕聲應和,兩人又陷入了寂靜中,也雙雙陷入了閉目沉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睜開眼睛相視一笑,互相扶持著站了起來,就像普通人坐得太久腿腳僵硬。

“再走走吧,難得閒暇。”時宇張開臂彎,夾住祝炎嵐伸進來的手臂。

“嗯!”祝炎嵐的火辣脾性此刻全然不見,乖乖將身子貼在時宇臂膀上,隨著時宇亦步亦趨。

廣闊無邊的莽林,還如莫離情在時一樣,永不停歇地下著濛濛細雨,洗淨了葉上塵垢,也滋潤了豐腴大地。

突然,時宇和祝炎嵐聽到稍遠處斷斷續續低語傳來,一個極柔的少女聲正在低聲呢喃,“爹、娘,孩兒以為再也回不來了,所幸碰到了貴人,但這次隨著貴人離開,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

爹,娘,保佑孩兒學得一身本事,可以自己有能力回來,再給爹孃磕幾個頭……”

“春泥?”祝炎嵐一怔,輕扯時宇袖管。

時宇也覺得詫異,春泥怎麼也跑到了這裡,難道她就是在這裡被紅鐵木撿到的?扭頭看看四周,時宇心生疑惑。

緩步輕踏,時宇和祝炎嵐慢慢走到了聲響處,春泥正跪在一片空地上,面前兩個小小的墳包。

春泥十指交叉捧在胸口,不住低聲祈禱,而紅鐵木則是靜靜站在春泥身後,垂首肅立默默守候。

祝炎嵐看得不忍,低聲對時宇道:“這孩子也真夠苦的,才剛出生就父母雙亡,為何世上命苦的人這麼多?”

時宇也嘆惋一聲,就聽紅鐵木勸慰春泥,“吾王,我們走吧,一會兒兩位大人回去看到我們不在,萬一沒耐心等就糟了。”

春泥又默默心語片刻,從地上抓起些溼泥拍在兩座墳塋上,才很是不捨地從地上站起。

最後深深一躬,春泥剛要和紅鐵木縱身飛起,就聽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誰?”

紅鐵木境界稍高於春泥,發覺異響就急忙轉身喝問,將春泥擋在身後。一看到是時宇夫婦,又急忙低頭行禮,模樣甚是謙卑。

春泥也急忙走前幾步,向著時宇和祝炎嵐躬身行禮。

時宇擺擺手,拉著祝炎嵐對那兩座小小墳塋注目垂首,算是對亡故之人不失禮數。

“呼~”

一陣微風吹起,卷得周遭林木婆娑細響,彷彿在安撫春泥略有慌亂的心。牛毛般的雨絲上下翻飛,打在眾人身上。

“呵呵,春泥,你的父母一定感受到了你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