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拂袖遠遁,站在了百里之外,再不願和王陽明多說一句,幾句話過去,就快被詐出老底。

時宇揮揮手,劍開天他們也一起躍至我父身邊,任誰說句話,都能被王陽明看出些破綻,實在是太可怕。

王陽明笑眯眯等待時宇安頓一切,只有二人時才又開口,“你到底是誰?我再老糊塗,也不至於記不清自己的徒弟。”

時宇搖頭否認,“我和老師你從無瓜葛,我師父名為申元,這一身浩然正氣都是師父教我的。”

“呵!申元?我師弟什麼時候有你這樣的徒弟?他看不慣我這老東西許久,也離開軒離門許久,這次是他讓你來搶我的門主位置?”

王陽明又道出個晴天霹靂,劈得時宇差點一頭栽向地面。

“申……申元是你師弟?”時宇說得結結巴巴,隨便借用個在聖辰界見過的人,就能牽連到師門,還有比這更巧的事麼?

王陽明笑著點頭,又笑著搖頭,“你不會撒謊,也不適合撒謊,騙騙小孩子還行,我任何一道皺紋都比你的年歲還長,你怎麼瞞得過我的眼睛。”

“時宇!別上當!這老頭在詐你!”遠遠傳來劍開天的呼喊。

“詐?申元雖不在軒離門,但至少還在聖辰界,要不要我把他喚來當面對質?”王陽明拿出塊玉牌,隨手刻了幾個字扔下虛空,“稍等,申元馬上就到。”

時宇趕忙伸手一撈,將墜落的玉牌搶回,緊緊攥在了手心,“不用!就幾句話,我說完就走!沒必要節外生枝驚動我師父他老人家。”

“哈哈哈!申元不過三十多歲,何謂老人家?”

“三十多?他不是您師弟麼?”時宇覺得自己在師父面前就是個傻瓜,被隨意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又怎樣?我師父仍在,好幾個師弟都只有三四十歲,收徒和年齡有關麼?你師兄比你年長的怕也有無數歲月了吧?”

時宇登時失語,若以墨域澹算起,確實有無數年月的差距。

“時宇!莫再廢話!這老東西就是在詐你,他根本不認識申元。”我父一臉無奈,抱著魘瞳靠了過來。

“老爺爺騙人!老爺爺腦子裡沒有申元!哥哥才有。”魘瞳一靠近,就奶聲奶氣喊道。

王陽明哈哈大笑,伸手掏出顆洗髓丹塞進魘瞳口中,“天生靈眸,玉潔之體,莫要辜負了這好天賦。”

“不要!”時宇驚叫,洗髓丹下肚的痛苦,他記憶猶新。

“怕什麼?體質越好,痛苦越少,我大徒弟吃下去就放了幾個屁。你吃了多少?”王陽明笑呵呵說道,又伸手去逗魘瞳。

“我……我……”時宇面目扭曲,用力堵著自己的嘴,他從沒覺得師父居然如此可怕。

“你這老東西!一臉奸詐!拿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來試探時宇!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我父怒吼道。

“不信!你們有求於我,而且有他在,誰也殺不了我!包括你。”王陽明一邊搖頭,一邊手指時宇。

我父怒極,掐著魘瞳的小臉喝道:“丫頭!看看這老鬼在想什麼,全說出來!”

“糖豆!好吃的糖豆!老爺爺再給我幾顆。”魘瞳彷彿沒聽到我父的話,“噗”的吐出一顆亮晶晶的圓珠後,竟向著王陽明伸出了肉嘟嘟的雙臂求抱,轉眼就叛變了陣營。

我父趕緊把魘瞳抱緊向後竄去,扒王陽明老底沒做到,還差點搭進去個孩子,他再不敢靠近王陽明。

“說完就走!少跟這老東西廢話!”再次提醒時宇,我父帶著幾人跑得更遠。

“看到沒有,這就是學識的力量。讀過各種各樣的書,見過各種各樣的事,別人的經歷,就是你的經歷,別人的計謀,就是你的計謀。

用時信手拈來,做事無往不利。我的乖徒兒,你該靜下心好好讀書了。”王陽明收起戲謔笑容,認真看著時宇。

他的手,也輕輕撫在了時宇頭上,目光中充滿著慈愛。

這一撫好似有無窮魔力,往事瞬間浮出腦海,文神王的音容笑貌再次映現在時宇眼中。

時宇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陽明,早就強壓的心境徹底崩開,眼淚不爭氣地落了出來,“師父,師父!徒兒好想你,我……我……”

王陽明攬住時宇,輕拍他的後背,“不能說就不要說,命運誰也無法把控。

就像師父已經修行了無數年,卻永遠不能破去心障,登不上界主境。我也想不通,想不通這天地古今啊……”

仰首望天,王陽明眼中的世界全部化為虛無,只有分不清辯不明的混沌翻騰激湧,可混沌之外又是什麼,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