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緩緩舒張,一切光怪陸離的光影又歸復原狀,再放眼望去,時宇猛然站了起來。

他竟然看到了和夢境中相類的場景,一切都在他雙眸中遠遠鋪開,任何東西都不能阻隔他的視線。

死物化作曲直,活物遷躍扭轉,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不再是薄薄一層無限深遠廣大的幕布,而是縱橫林立的奇異世界。

他甚至看到武藥師正坐在房內細讀醫書,氣血旺盛的他現在就是一根通紅的稜柱。再往遠處,一個個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斑塊躍動衍化,似在成長或是衰敗。

收回目光,定定看向面前,本是推車所在,紛繁線條交織在一起,靜躺的一紙清單呈出窄長黑影,一道道極其微末的細線四向延展,落在一處處斷落暗點上。

太奇妙了!時宇欣悅亦不敢妄動,慢慢抬頭望向了天空,目光穿越錯亂線影,投向遙遠虛空。

這絕不是夢境,如果再有那恐怖的紅瞳將自己一擊而斃,那時不會再有機會活轉。

漆黑空蕩的天空,再無鮮明豔麗的星月,亦無時宇心懼的紅瞳。雖有疑惑,時宇還是在心裡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輕舒之聲就像是沉悶雷鳴,隆隆回蕩在時宇的胸腔,嚇得時宇急忙再次抬頭仰望,還以為巨眸此時才現,所幸一切依舊。

順著清單上的朦朧細線,時宇心念一動,捆系在末端的暗點彈出點點烏芒,夜鳥歸林般紛紛順線而行,自行投入到僅有二三直條架成的小車裡。

“轟”!

悶雷再次響起,漆黑的天幕突然被撕開一道長長的裂口,時宇驚慌望去,只看到一點猩紅乍現突滅,耳畔蕩起撼神震鳴:慎之!惜之!

呆呆地看著天幕彌合,遮掩了那漸去漸遠的猩紅巨瞳,時宇渾身上下冷汗浸溼了內裡,他明顯能感覺到巨眸出現的一刻就是要憤然滅殺,自己又觸碰了他的底線,可不知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時宇突然覺得生命如此珍貴,就是在拼殺瀕死時都沒有這種無比珍惜的感覺。

明晰的感觸塞滿了心神:生命主權不在自己手裡,而由那遙遠眼眸隨意支配。現在,他允許自己觸控命運,跳脫無影無形的藩籬,允許他有一日真正執掌自己的一切。

機會只有這一次。

武藥師推開窗欞,詫異地向著天空望了一眼,無風無雲的清亮夜空怎麼會突然炸起兩聲驚雷,就是武神破壁突破聖神穹頂也沒這等動靜啊!

不光是他,布武戰院但凡是有點水準的武修,都把目光投向了夜空。

時宇在藥房內靜靜地站著,許久才平復下駭然而又充滿希望的心情,稍稍運力蒸乾身上的冷汗,低頭看向面前的推車,裡面整整齊齊擺放著所有需要的藥材。

完成任務的時宇卻高興不起來,他已經脫離了那種奇妙的境界,和往常一樣看藥是藥,看車是車,無怎麼去想,都沒有任何一根藥草,一塊藥石會自動躍來。

朦朧虛幻的世界完全歸復真實,時宇自己又成了其中的一顆渺小沙塵。

他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進入了怎樣一個異幻世界,為什麼那裡最簡單的點線,都可以支配這裡紛繁複雜的事物。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不會又和那心血來潮一樣,僅僅出現一次就再無蹤影吧!”時宇不甘自問,如果能屢屢觸碰這種境界,何愁不能早復大仇。

再次抬頭看向天空,目光卻被厚實的房頂牢牢擋在幾丈之內。再次輕嘆,時宇推著小車離開了藥房。

“這麼快!”第二天一早,武藥師看著滿滿一車齊備的藥材,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真武界沒有神魂可用,探查尋物全靠目力,小小的兩隻眼睛怎麼能和無孔不入,無微不至的神魂相比。

武神想要在完全不瞭解的情況下找齊這些藥材,都不止一日,只有天天泡在藥房的藥師,才能如此迅速。

“我這不是急著修煉麼,而且從小在海里捉魚,練就了百萬魚群獨尋目標的本事,那些藥櫃靜止之物,比遊竄魚群差遠了。”時宇胡亂編造著理由。反正這些藥材足夠用一段時間,自己抓緊找到煉體功法就跑了,不會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