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沒想到現今還有這種原始野蠻的大界,是真被噁心到了。想吃活物,野生家養禽畜無數?吃人是什麼道理?

“修士不是不吃東西了嗎?怎麼還能吃活人?”時宇不解問道。

“莽荒界修士認為這是一種修煉捷徑,吃了別人,就可以得到那人的一切力量,他們的巫術甚至還用人活祭,不光是抓外界人,連本界人都抓。”姜霜雪悽悽而答。

“行了!行了!別說了!”時宇感到心口乾燒,嘴裡直泛酸,隨即又奇道:“姜姑娘,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我們曦月界和莽荒界相近,常有衝突,故此知道。”

“那你命真好,年紀小的都吃光了,就剩你一個細皮嫩肉的捨不得吃,正巧被我們救了。”夔三又來插嘴。

時宇瞪了他一眼,是被救了嗎?明明是玄石武鎧漏了沒殺掉。

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怔了怔,趕緊用手在臉上揉揉,乾嘔不已。

看到姑娘這樣,時宇知道她是被夔三的話勾起了不堪回憶,忙轉移話題,“跟這種介面相近,確實不好,而且還能在這裡碰到,也是不巧。”

姜霜雪不再語言,只是暗暗神傷落淚。

時宇復又想到自己,心中暗歎:清溪姐姐說得沒錯啊,來這裡簡直是死路一條,能活著離開的,不知道能有幾個。你爭我搶,殺人奪寶,現在連食人魔都出來了。

如果修煉是在犧牲如此多鮮活的生命下才能實現,那究竟有何意義?都在本界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好嗎?

這不是時宇能想明白的問題,時宇自己都是被投到這裡,掙扎求生的一個渺小存在。

安慰了少女幾句,時宇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她。若是放她自行離去,估計難逃魔掌,若是帶上她,不太可能再次巧遇曦月界的修士,總不能讓小姑娘一直跟著四個大男人,這也不方便。時宇有點頭疼。

招呼猊大一聲,兩人走到遠處,商量怎麼處理這件事。

“乾脆丟下!”猊大狠心說道,“你要是不忍心,就和犰二夔三先走,我找個沒人的地方一丟,你眼不見為淨。”

時宇扭頭看看抱膝垂泣的姜霜雪,還是有些不忍。她現在連個依靠都沒有,一人如何求活?

“要不我們給她點靈草什麼的,守護一段讓她提升下境界,再讓她離去?”時宇提出一個自認為合理的建議。

猊大瞪眼看著他,跟看一個神經病一樣,遲疑道:“境界提升有這麼容易嗎?境界越高,提升越慢。我三兄弟那是從最底層爬上來,才快些,誰知道她提升一點,要多久?你能等一年半載,三五七年嗎?而且你也看到我們提升到現在吃了多少。白給這姑娘吃,你捨得,我們可捨不得。”

時宇想想也是,找這麼些珍奇不容易,時間更是不能浪費,自己這邊也有諸多未竟之事。

“哼!婆婆媽媽!不若砍了了事!”玄石武鎧惡狠狠地說道。

猊大聽不到,時宇只當是沒聽到。

兩人再次回到篝火旁,時宇輕輕坐下不言不語,思索如何是好。

“我能和你們一起嗎?出了事,我師門會知道的,應該會有人來接應,碰到他們我就走。”時宇還沒想出怎麼辦,少女似乎是知道他倆去談了什麼,倒是自己主動提出了哀求。

她也看出,這個少年才是首腦,少女目含淚光瑩瑩看著時宇。她雙手合抱舉在胸前,那副惹人憐愛的表情,都快趕上綠衣姑娘了。

時宇頓時心頭一疼,軟了下來。既然人家主動要求跟隨,想想也沒必要拒絕。扭頭看看猊大,那邊一別腦袋,表示你自己決定,時宇就點點頭答應了。

姑娘還在驚懼波盪的心緒中沉浸,見時宇答應了,並未有什麼喜色,擦著眼淚,自己默默走到一邊,尋塊乾淨的草地枕臂臥下,時宇感覺心更疼了。

身姿曲線疊嶂起伏,勾勒出好一幅月下睡美人的水墨。

時宇已不再是無知少年,又兼如今殺人如屠狗,時時陷入欲掙扎逃脫而不得的扭曲心態,突然看到這樣一幅寧謐清美的月影美卷,心絃微微撥動,竟漸漸有些痴了,目光久久不願離去。

久違的寧靜平和縈繞身周,再輕輕拂過心底,時宇激盪波瀾的心海,溝壑縱橫的心田,被這股溫柔之風慢慢撫平。

三兄弟站在一邊,擠眉弄眼地互相使眼色,齊齊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時宇自然不會有越矩。讀萬卷書,鑄世俗籬,循禮守矩才是他的本性。哪怕這些與修士世界的生存法則格格不入,時宇也不願放棄。

許久,時宇才從這種心緒中轉醒,笑了笑,於篝火旁平臥,在冰冷無情的盔甲包覆下漸漸睡去。

希望有個好夢吧。

發乎情,止乎禮,青蔥少年羞澀內斂,更是不會妄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