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步都很堅定,身形挺拔,像是一棵松柏,任由寒風吹拂,卻是寧折不彎的。

大殿內的所有人都在盯著長公主,她就像是恍若未見,一步步走到了正中央。

而後,恭聲行禮:“吾皇萬歲。”

自她走進來時,皇帝心中便升起不好的預感,對方懷中抱著先帝的佩劍,他更是連大禮都不敢讓長公主行,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前去攙扶長公主。

皇帝則是儘量溫和道:“皇姐來了,來人,賜座。”

長公主擺手,拒絕了宮人的攙扶,站在大殿中央,與皇帝直視。

她早已不年輕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與風霜,一雙眸子卻還如當初那樣清亮。

不知怎的,皇帝突然便想起了早些年的事情。

那時候他還小,在宮中算不得太得寵,他曾經有次看過長公主在先帝`的面前撒嬌。

分明是十來歲的姑娘,卻還能肆無忌憚的張揚。

她像是不知宮規為何物,所有人都會順著她,縱容著她。

關於羨慕最初的起源,便是在這裡。

而現在,她縱然站在下面,分明是仰視著他,可皇帝卻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們的位置顛倒過來。

或許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沒有擺脫這個長姐帶給自己的自卑感。

她是嫡長女,是先帝寵著的鳳,他是什麼?他是先帝眾多兒子的其中一個,哪怕到先帝死,都沒有讓對方真正的重視過。

就連身下這個皇位……

皇帝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陰霾,旋即又恢復正常:“朕聽聞,皇姐方才敲擊了登聞鼓,不知是受了什麼委屈,竟鬧得這樣大的動靜?”

皇帝這話,引得滿朝文武看去,長公主的笑容也添了譏諷。

他還真會說話,什麼叫——她受了委屈才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她垂眸,遮住那點冷意,淡淡道:“皇上誤會了,本宮今日前來,並非有什麼委屈要訴,而是要將一件陳年舊案重現於世間,求一個公道罷了。”

她這話,越發讓皇帝的不安加劇。

陳年舊案,他腦子裡第一反應竟然是安王那張臉。

“不知皇姐所說的舊案,是什麼?”

皇帝在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若是今日長公主所提與當年事有關,他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宮中。

他才想到這兒,卻聽長公主一字一頓道:“我狀告潁川侯府與臨西伯府。三十三年前,他們合謀害了我的女兒。”

這一瞬間,皇帝不知是鬆一口氣還是不虞。

“皇姐可知自己在說什麼?當年之事,父皇在位時,便已經替你主持公道了,如今你舊事重提,難道是覺得父皇當年所判的不公?”

整個北越誰不知道,三十三年前,長公主不滿先帝的處置,所以自請和離,其後在五臺山做了半個尼姑,這些年都不怎麼回來。

這件事早就蓋棺定論了,如今長公主卻要來翻案,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皇帝心中鄙夷,聲音卻又溫和了下來:“朕知道皇姐的喪女之痛無法承受,只是人總要向前看的,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