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持節就這麼被他給說服了,在對方點頭答應的那一瞬間,搖光甚至還有些失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葉白微恐怕便是持節口中的故人,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淵源,可持節的態度,他看的卻是分明。

這會兒搖光小心翼翼的看著持節,持節神情卻是微怔,好一會兒才道:“我為何不高興。”

他說著,長舒一口氣,卻是拿著毛巾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被冷水覆著,凌冽的寒意彷彿要透過毛孔鑽進來,讓他也終於得了些清明。

今日他原本不該來的,可他沒忍住。

他瘋狂的想看看,那個小姑娘如今好不好,她所嫁的是不是如意郎君。與她並肩而行的時候,更想不顧一切的自爆身份,問她是怎麼來到這裡,又怎麼會頂著別人的身份,可是有什麼苦衷——在北越只這短短月餘的功夫,已然足夠他打聽清楚,葉白微對外的身份,名喚葉雲瑤。

也就是說,她是替嫁的。

持節心中五味雜陳,到了最後,卻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什麼都不能說。

好在,飯桌上衛淵的反應,讓他心中踏實了一些,不管如何,衛淵對她是真心的,在這個時代,他的真心,便是葉白微的保命符。

然而他到底有些難受。

這是他一點點養大的小女孩,他們相守十年,如今竟淪落到見面不敢相認的地步。

見持節久久不語,搖光的神情也陰鬱了幾分。

他仗著持節蒙著臉看不到自己,放任的將目光落在持節身上。

他們,才是相依為命的人。

搖光的情緒不過一瞬,片刻便又換上了笑容:“方才臨走前,師父的話是什麼意思,想給他指條明路麼?”

搖光這話,卻讓持節將臉上的毛巾揭了下來。

才浸潤了水汽,他的眼角都帶了點紅,一雙眼睛裡帶著濛濛的水意,整個人都像是沉浸在悲傷之中。

可不過片刻,持節便恢復了正常。

剛才那一瞬間的悲傷像是曇花一現,而現下這冷凝的面具,才是最常見的態度。

搖光直直的看著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探究。

持節卻是好久才開口:“不算指條明路,我是心懷歉疚。他畢竟是衛家的孩子,當年……”

見他提起來當年,搖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抿了抿唇,才剋制著自己神情的陰鬱,啞聲道:“當年之事,是我欠他們的,師父不必心懷歉疚,一切罪孽都在我身。”

只是他話音未落,便被持節瞪了一眼,沉聲道:“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他有些生氣,搖光卻是笑了起來:“這怎麼是混賬話呢,我那時候做了什麼,您是最清楚的。其實,我當年若是死了……”

這一次,他連話也沒說完,便被持節拍了一巴掌在頭上:“閉嘴。”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足以讓搖光感知到持節情緒的波動。

帶著恐慌與生氣。

那是在乎他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