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節良久才道:“我認錯了人。”

他這話一出,搖光有些愣怔,他下意識盯著持節的臉,卻見對方的眼圈都紅了起來。

良久,他才輕聲道:“她很像我一個故人,算起來,應當是你師姐。可是,她早已不在了。”

他們師徒是一場緣分,但那緣分早就終止了。

持節神情悲慟不似作偽,搖光卻總覺得不對勁兒。

然而現下持節腰都佝僂著的模樣,讓搖光忽略了其他所有的一切,只是抱住了持節,將頭埋在他懷中。

“師父,你還有我,別難過。”

少年的髮絲柔軟,持節伸手摸著,垂眸看著這個小孩兒。

這也是他一手養大的。

養著這孩子的時候,他做的很順手,可無人知道,那些熟練的哄孩子技巧,最開始是為了另外一個小丫頭學的。

那是他養大的小姑娘。

可如今,小姑娘就在他面前,甚至與他侃侃而談,他卻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她怎麼也會來這裡?又如何成了葉家二小姐,為什麼會嫁給衛淵?現在過得好不好?

他有好多問題,但是不敢問,也不能問。

他腹背受敵危機重重,一個孩子深陷其中已經夠了,不能再拖累進來另外一個。

可他到底心裡難受的很,這些問題像是一塊塊的巨石,壓在了他的心口,讓他連喘氣都難受。

在這裡的這些年,以唐修明的身份長大,又經歷那些鉅變,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練成了銅牆鐵壁。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朝一日再次被打垮。

僅僅是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

他的白微。

……

這一夜,葉白微睡得格外不踏實。

不知是不是白日裡見到那個背影的緣故,夜裡她便做夢了。

倒也不是噩夢,她只是夢到了唐懷章。

那個倔強又固執的老頭兒。

認真說來,這其實是一場美夢。

因為她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對方了,來到這裡之後,因為沒有照片,她甚至已經快忘記了對方的長相。

可這個夜晚,大概是思念太過繁盛,不但讓她夢到了往事,且還見到了這個世界的他。

那個時候的唐懷章,不再是老頭兒的模樣,而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嬰兒。

說來奇怪,她分明從未見過這樣的唐懷章,卻一眼就可以肯定,這就是自己的師父。

她在夢裡漂浮在半空,是一個透明的人,就這麼瞧著他一點點的長大,在背地裡露出與旁人不同的聰慧狡黠,還能在心裡琢磨——原來師父竟然是胎穿。

認真說來,他其實不算是完全穿越,因為他在現代是真實的死了,又帶著記憶,在這個世界上重新活了一遭。

所以唐家世子自幼聰慧,卻又紈絝的沉迷香道。

那不是紈絝,而是他兩世都不能割捨的沉迷與摯愛。

夢境的最後,是年輕的唐修明,眼神朝氣蓬勃,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他無意中回頭,與虛空中的葉白微對視,然後,彎唇笑的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