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書信,祖大壽閱看著,臉色變幻。祖可法在一旁看著父親的表情,揣測著信中的內容。

正如祖大壽所料,何可綱在信中確實進行了勸諫。形勢若此,就不要再守著遼鎮的名頭,想著繼續把持寧遠那兩萬人馬,與東江鎮討價還價了。

“……遼東一戰,三萬餘建虜被全殲,而東江鎮還未動用全部兵力。平遼滅虜近在眼前,祖帥難道要放棄這千載難遇之機,作一旁觀者……”

“所謂不破不立,遼鎮既除,遼鎮官兵融入東江鎮,馳騁沙場、建功立業,豈不勝蝸於孤城,命運難測……”

祖大壽垂下眼簾,手裡還拿著書信沒放。

蝸於孤城、命運難測。這確實如他所料,就是最終的結局。當然,選擇權現在還在他的手中。

“父親,何可綱是作說客的?”祖可法試探著問道:“他已經是東江鎮的人,不會替咱們說話吧?”

祖大壽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打擾,他繼續思索著。

好半晌,他苦笑著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不破不立,重新開始,也不失為保全之道。”

祖可法眨巴眨巴眼睛,臉色有變,說道:“父親,難道——”

祖大壽“嗯”了一聲,緩緩起身,說道:“形勢比人強,為了祖家的將來,也只有併入東江鎮,才是萬全之舉。”

“可是——”祖可法急道:“就這般屈服,在東江鎮中,豈不是要處處受到打壓?”

祖大壽瞪了祖可法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斥道:“是不是受到打壓,看個人的本事。就算不受重用,已屬東江鎮,朝廷也不會再降罪責罰。”

“歸併東江鎮,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告老還鄉,憑祖家的底蘊,就算耕種持家,也有東山再起的時機。繼續蝸於寧遠,待遼東平定,你覺得朝廷和東江鎮會怎麼對待寸功未立的遼鎮?如何對待祖家?”

祖可法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分析,他也有,可一直心存幻想和僥倖。但從父親口中直白地說出,打碎了所有的希望。

“召集眾將,為父要訓話。”祖大壽揮了揮手,語氣緩和了不少,說道:“為了前途考慮,歸併東江鎮應該是最佳的選擇,他們可能早就盼著呢!”

“是,父親。”祖可法無奈地躬身一禮,面色闇然地轉身而去。

能把事情看穿,心態放平,祖大壽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算意外。

橫亙於心中的阻礙,不過是捨不得放棄手中的權力,統領的人馬。可越是握得緊,失去的便越多,倒不如撒開手,一切重來。

有得便有失,有失亦有得。現在的失去,只是暫時的,有限的。如果非等到將來,失去的可就是全部。

想明白這個道理,做出了最後決定,祖大壽覺得渾身都輕鬆起來。至少,他保全了祖氏家族,也基本不用再怕朝廷的秋後算賬,睡覺都能踏實。

…………………

看著小嬰兒安靜地睡著,那有紅似白的小臉蛋兒,郭大靖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露出傻傻的笑容。

“好看吧?”藤野英慵懶地倚在炕上,笑得燦爛。

郭大靖傻傻地點頭,嘿嘿笑著,說道:“隨你,肯定是個美人兒。”

藤野英更開心了,輕輕笑了兩聲,說道:“越長大越好看,剛生出來的時候,皺皺巴巴,象個……”搖了搖頭,她還是沒說全。

象小猴子唄!郭大靖心裡給補充完全,左看右看稀罕個沒完。

藤野英伸手抱住丈夫,臉貼臉地親密,一齊看著兩人愛的結晶。

小娃兒頭動腳動,眼皮顫抖,突然不老實起來。

藤野英“嗯”了一聲,迅速從夫君身上挪開身體,伸手輕拍著小娃兒。

小娃兒並沒有安撫而平靜下來,眼睛似睜非睜,咧開小嘴,哭鬧起來。

郭大靖有些手足無措,外間屋請來的保姆快步進來,幫著藤野英檢查。又換尿布,又要餵奶,把郭大靖冷落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