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直起腰,滿臉笑意地看著大男孩、小閨女在大呼小叫地追著田鼠,不時傳來清脆的笑聲,心裡充滿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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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牛在前行進著,鋒利的犁鏵在黑土地上墾出筆直的壟溝,如同一道道波浪,延伸向遠方。

韓仲扶著犁鏵,步伐穩健;前面拉牛計程車兵也是好把式,走得的路線比尺量出來的還直。

「大人,最多再有兩天,地就能全部犁完。」士兵的心情不錯,笑呵呵地說道:「播種就不是咱們的事兒了,探親假也能休上了吧?」

探親假只能給那些家眷遷到遼東的將士,遼南離得實在是有些遠,路上就要走上五六天或七八天。

何況,戰爭時期,要奉命調動或作戰,在遼東可緊急召回,在遼南豈不要耽誤時間?

這個士兵能主動提出,顯然家眷應該是遷移過來了。這與韓仲一樣,快有一年沒看到兒子,還有妻女了,韓仲心裡也思念得很。

「想老孃啦,還是想媳婦兒了?」韓仲調侃著打趣道:「不用急,或早或晚,在秋收前都能休上探親假的。」

對於今天將要展開的大反攻,將士們都有所耳聞,儘管還沒有最後確定,但部隊的一些規定已經暴露出不少資訊。

秋收是個節點,糧草充裕、氣候適宜,時間跨度大,能一直打到來年春耕。在這個時間段,應該能把建虜擊滅,至少能打殘吧?

歷經數次大捷的東江軍,對於建虜已經建立起相當強大的自信,也有著儘快平遼滅虜,好安享太平的迫切心理。

士兵嘿嘿笑著,說道:「家裡人都想呢,搬去了新家,俺也想看看過得咋樣兒,也能安心不是。」

「錯不了的。」韓仲很篤定地說道:「那些村鎮的房屋,還是咱們修建的,連道路都夯實了。」

「到了新地方,總是要適應一下的。」士兵停下腳步,望著東面,似乎能瞭望到家人,沉聲說道:「離這裡不過七八十里路,騎馬的話,兩天也就到了。」

韓仲點著頭,頗有同感地說道:「彆著急,都會安排好的。毛帥和郭帥,還有陳副帥,什麼時候也沒虧待過咱們。」

「是啊,這是咱們的幸運。」士兵收回目光,感慨著,虛甩了下鞭子,耕牛又緩緩起步。

韓仲又扶住了犁鏵,緩緩說道:「快啦,明年興許就打完了建虜,能夠享受太平日子了。」

「十多年了,終於要結束了。不知道平遼之後,毛帥、郭帥他們是不是還能管著咱們?」士兵在前面幽幽地說道,象是如釋重負,又象是感嘆憂傷。

生活在遼東的遼人,沒有不受到戰亂的影響和傷害,只不過是程度不同罷了。

而在歷史上,不僅是遼人,還有數以千萬的漢人,也將身陷戰亂水火,在悽慘中苦苦掙扎。

但現在,平遼滅虜已經不是遙不可及的奢望,更不是難以達到的目標。

也只有徹底消滅兇殘的建虜,至少要打殘他們,使他們不復為害,廣大的軍民才能過上安心的日子。

而且,這次遼東再入明朝管轄,又與以前不同。

要知道,即便是李成梁還在,建虜還未叛明的時期,遼東也沒有徹底安寧,邊患也是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遼東軍民並沒有過上多好的日子。萬曆年間的援朝作戰,以及高淮亂遼,都給他們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和深重的災難。

現在,戰爭雖還未結束,但軍民們的生活卻不比戰亂前要差多少。在感激毛帥、郭帥、陳副帥的同時,軍民們也有著自己的擔憂。

對於朝廷,遼人並沒有多少好印象。建虜能禍害遼東,朝廷的責任最大,卻並沒有多少的補償。

平遼之後,遼東是不是又要交給朝廷,交給朝廷派來的官吏來管理?現在的政策會不會改變,賦稅會不會增加?

這是壓在軍民心上的疑惑,更是他們擔憂的事情。

韓仲也有著同樣的擔憂,只不過沒說出來罷了。相對著這個士兵,他還是比較相信郭帥,相信郭帥不會功成名就,便不再管隨他征戰沙場的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