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等到皇太極再徵察哈爾部時,虎墩兔已經無力抵抗,只能竄逃青海。

林丹汗的敗亡,使得宣府、大同等邊外之地的蒙古諸部,盡皆歸順後金,也使得晉商之流的大漢奸,有了走私資敵害國的渠道。

除了郭大靖,沒有人能推斷出這一串連鎖反應對大明造成的傷害,推著大明向著亡國的深淵又近了一步。

此時的袁督師,正伏案奮筆疾書,與突然翻臉攻訐的毛文龍,展開拋磚舌戰。

毛文龍的發難很是突然,是袁崇煥所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不僅打亂了他繼續謀害毛文龍的計劃,更遭到了朝廷和皇帝的問責。

關鍵是毛文龍不是空口白話,而是拿出了具體的情報,並列舉出了比較準確的資料,證實哈喇沁等部倒賣糧食給後金。

毛文龍揭開了蓋子,彈劾袁崇煥的就不絕他人。

去遼東辦事的翰林院編修陳仁錫,從北京到遼東的一路上,就聽到了哈喇沁部給後金倒賣糧食的傳聞。

到達寧遠後,武進士王懷達等人,更憤怒又痛惜地為他揭開真相:

喀喇沁部每次來高臺堡買糧,都摻雜了大批後金的細作,打著喀喇沁部的旗號,只需要付出一些貂皮柴火,就輕鬆把這救命的糧食,一批批運到了後金。

陳仁錫回朝後,憤然上奏,批袁崇煥賣糧是“為建虜(後金)積穀”,並致“邊儲始竭”。

而在毛文龍的奏疏中,則先描述了建虜大饑荒的慘狀,然後筆鋒一轉,言說袁崇煥市米資盜後,大饑荒的情況便有緩解,“鬥米八兩銀,今已降至六兩……”。

毛文龍彈劾的奏疏並不只此,他還直指哈喇沁等部已歸順建虜,很可能會導引建虜繞道入關。

這是很致命的指控,也是陷袁崇煥獲罪的大坑。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哈喇沁等部足以信任,得到糧食後會效忠於大明嘛?好,那你就為他們背書,為他們的叛明承擔責任。

“各夷寧願以妻子為質,斷不敢誘奴入犯薊遼……總在驅馭有法,若能戢其暴而柔其心,彼將為我用之不暇。且驅諸夷而用之,如不為我用,另有法以處,何敢以虜遺君父而貽釁封疆也?”

袁崇煥停下筆,又重新檢查了一遍,才輕出一口氣,覺得甚是滿意。

蒙古諸部倒賣糧食給後金,連邊關的武進士都看得明白清楚,袁崇煥難道真的不知?

事實是:雖有諜報,崇煥不為信。昏憒愚蠢至此,也真是無藥可救。

儘管袁崇煥還在為自己辯護,用漂亮的文字來忽悠崇禎,但崇禎皇帝的態度已經與歷史上有所不同。

或許是“邊儲始竭”刺激到了崇禎,他下旨的口氣甚為嚴厲,不僅要袁崇煥上報賣糧的準確數字,還有“如有疏違,以通夷罪論處”之語。

崇禎大概在想,供應關寧軍的糧草物資,已經竭盡全力,財政困難。

從內地運輸,一路漫長跋涉,更是“糧車損毀,牛馬倒斃,不勝其數”,糧食損耗十分嚴重。

你可倒好,把糧食都賣給了哈喇沁等蒙古諸部,實利沒見到,倒要朝廷再勒緊褲腰帶,再給關寧運送錢糧。

“大人。”程本直報名而入,躬身施禮。

程本直是袁崇煥的門生,現為軍中幕僚,極得袁崇煥的信任。

袁崇煥點了點頭,伸手示意程本直坐下,緩緩說道:“毛文龍攻訐誣陷,使得朝堂上很多不明真相的官員,也跟風彈劾,萬歲似也有動搖。”

程本直認真聽著,最近的訊息確實對袁崇煥不利,他想知道袁崇煥要如何處置。

上奏申辯是一方面,爭取朝中大佬為袁崇煥站臺,也是極為重要。

袁崇煥繼續說道:“你去京城走一遭,拜見次輔錢大人,兵部尚書王大人,述說本部院之難,揭毛文龍之狼子野心……”

錢龍錫為崇禎登基後的內閣大學士,位為次輔,也是他極力舉薦袁崇煥為關寧軍統帥,鞏固邊防。

袁崇煥有殺毛文龍之意,在書信中與錢龍錫和王洽都暗示過,“文龍能協心一意,自當無嫌無猜;否則,斬其首,崇煥當效提刀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