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剛剛看完最新的情報,皺緊了眉頭,想給朝廷上奏疏,但又猶豫了,命人叫郭大靖過來。

郭大靖就在城外訓練士兵,和毛文龍在一起,也怕他被袁崇煥欺騙,衝動之下去議餉,或者是閱兵。

現在已是七月中下旬,如果不出意外,頂多再有兩個月,秋高馬肥之際,便是建虜繞道入關之時。

郭大靖很快來到毛文龍面前,施禮拜見後,接過了毛文龍遞過來的情報。

很快看過,郭大靖眨巴著眼睛,開口說道:“大帥,建虜果然要發動了,我軍也基本上準備完畢。”

毛文龍把奏疏草稿又推到郭大靖面前,說道:“本帥欲上奏朝廷,請他們加強警備,可還心存猶豫。”

郭大靖接過細看,但見草稿上寫道:“恐沿邊一帶地方,四王子已差大頭目固山前往烏龍江外,從不朝貢敵火兒動處,及受天朝恩義哈喇汗並聰兒侵處,俱已許借人馬與他,只等固山回,就要上馬西犯。”

“又遠哨稟報:敵臨邊境,外揚兵馬,已有謀犯情形。職看得敵狂狡,蓄謀叵測,發兵窺我車師,實欲長驅西寇,而山、寧等處,尤宜晝夜嚴防,薊、密沿邊,須用時刻提備,除一面添兵遠哨,相機截殺,為此理合塘報。”

如果不是袁崇煥謀害毛文龍的時間往後拖延了,這在歷史上就是毛文龍第十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提醒朝廷,提醒崇禎皇帝,建虜將繞道入關的警訊。

可惜,警訊沒有被朝廷重視,毛文龍便被袁崇煥謀害,令人嗟嘆。

郭大靖看過草稿,心中嘆惜,思索了一下,說道:“大帥,末將記得三四月份,您已經向朝廷上奏,提醒過建虜可能西犯之憂了。”

毛文龍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但此次情報已明,建虜入關的可能性極大。只是考慮到勤王行動,本帥有些猶豫。”

郭大靖沉吟著說道:“大帥,既是如此,末將以為不必再向朝廷上奏,而是彈劾袁崇煥市米資敵,哈喇沁等蒙古諸部與建虜勾結,可能導敵入關。”

毛文龍目光一閃,手捋著鬍鬚,陷入了沉思。

既然建虜繞道入關的可能性已經很大,哈喇沁等蒙古諸部也一定會成為幫兇,那彈劾袁崇煥就不是憑空捏造。

這不僅是要與袁崇煥決裂、徹底劃清界線,還顯出毛文龍的洞察和睿智。等到建虜繞道入關,正好壓了愚蠢昏饋的袁督師一頭。

朝堂上對袁崇煥高臺堡市糧也是頗多異議,崇禎更是兩次三番告誡,要袁崇煥嚴加提防。

袁崇煥卻不以為然,屢次狡辯。直到崇禎嚴厲申斥,才勉強地停止了籠絡蒙古諸部的愚蠢計劃。

連崇禎都意識到蒙古諸部與後金的勾結,袁崇煥卻相信“今諸夷指天說誓,必不忘中國”。甚至認為“市買一二布帛於東”,也是無關大局的。

對於蒙古諸部落在明金交鋒中的態度,熊廷弼看得通透:“我若兵馬壯實,虜自為用,不然虜反借我以用我,此‘人衰鬼弄人’之說也。”

他還說道:“攢刀說誓,此濫套語。遼中何虜不攢刀?何日不犯誓?禽獸無恥,不足恃也。”

而站在強者的一邊,才是正常的思維和選擇。

在關外,建虜已是最強的勢力,蒙古諸部不歸附,就只能被滅掉,或是象虎墩兔那樣逃得遠遠的。

在這樣的形勢下,越是籠絡示好蒙古諸部,就越顯出明軍懼怕建虜、難以對抗的底細,越是讓蒙古諸部生出輕視之心。

而且,遼西十數萬明軍,全仗著內地運糧,海運完了再陸運,耗費極大,朝廷難堪重負,是咬牙在支撐。

即便如此,因糧餉不足而致兵變的事情時常發生,很多士兵都吃不上飽飯。

寧遠鬧餉,逼得巡撫畢自肅自縊;己巳之變,外地勤王之軍缺餉少糧,士兵搶掠民間,官將定罪論死,軍隊隨即潰散。

袁崇煥卻把這些朝廷千辛萬苦籌集到的糧食物資,用來資助已經與後金勾結的蒙古諸部,還對東江鎮斷糧餉搞海禁,可見其智昏,其心毒。

“罄民脂以餌之,為建虜玩弄於鼓掌之上。誤國如此,督師之肉,其足食乎?”這是寫出《國榷》的明末史學家談遷對袁崇煥的評價,可謂是一針見血。

用大明軍民的民脂民膏去餵養敵方,被金人玩弄於股掌之上。貽誤國事到如此地步,就算吃了袁崇煥的肉,能解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