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重甲建虜後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低下頭,望著被洞穿的胸甲。費力地張了張嘴,沒有聲音發出,汙血卻噴湧而出。

一個持盾的建虜猝不及防,鐵盾被沉重的鉛彈猛地撞回,擊在他的臉上。帶著滿臉的汙血,他暈頭轉向地晃悠著,又一顆鉛彈飛來,打飛了他的半個腦袋。

轟!一個建虜踩響了腳下的地雷,被衝擊波掀了個跟斗。倒在地上半晌,才清醒著想爬起來,卻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右腳已經是血肉模糊。

火槍從正面、側面或直射,或斜射,地雷在腳下轟然爆炸,把衝過壕溝的建虜陷入到血與火的煉獄。

十幾門佛朗機突然發威,以最快的速度發射子巢,全部是實心炮彈。鉛球般大的炮彈,不管是盾牌,還是重甲,都難以抵擋其衝擊之勢。

槍聲如爆豆,響起來幾乎沒有間斷,如雨點般潑向敵人。血花朵朵綻放,血肉團團迸濺,慘叫、驚呼、怒喝聲充斥在戰場。

紅夷大炮繼續轟擊,一炮下去,或是毀掉楯車,並帶來附加傷害;或是在建虜中打穿十數人的佇列,帶來一地模糊的血肉。

“殺,衝呀!”牛錄額真孟庫魯揮舞著鐵盾,大聲鼓舞著手下,並身先士卒地向前衝著。

有四十步嘛,只少不多。

孟庫魯的眼中,只盯著前方的戰壕。那裡躲著敵人,一群膽小鼠輩,衝上去,殺他們個人頭滾滾。

一名重甲兵就在他的旁邊,被一顆鉛彈擊中肩膀,血肉飛濺中身體打著轉,象根爛木頭般倒了下去。

又一名盾牌兵發出了慘叫,他持的木盾終於被鉛彈打碎,迸射的木刺紮了一臉,血肉模糊地倒地翻滾。

孟庫魯沒有多看一眼,繼續嚎叫著向前,在障礙物中曲折繞行。

暴露在槍林彈雨中,清除障礙是不太可能的,那會付出多少人命,耽誤多少時間?

啊!孟庫魯身體一歪,痛呼著倒了下去。

鐵盾護住了面門和身體,為他擋住了兩三顆鉛彈,震得他手臂痠痛。但腿部卻是破綻,不是故意打的,也沒那個準頭兒,純粹是蒙上的。

鉛彈擊中了孟庫魯的大腿,沒有任何搶救的必要,重狙擊中人體的效果,腿骨斷了,動脈斷了,血肉模糊中大腿就剩幾絲皮肉與身體相連。

孟庫魯慘叫著,看著可憐的腿以詭異的角度耷拉在地上,動脈血管向外嗞嗞噴冒著鮮血。

寒冷迅速蔓延全身,他的聲音弱了下去,大張著死魚般的眼睛仰倒在雪地中。

重甲兵和盾牌兵在彈雨瓢潑中損耗得很快,離第一道戰壕只有幾十米,卻成了死亡的距離。

屍體橫七豎八,姿勢各異,有倒在雪地中的,有掛著、倚著障礙物的。

郭大靖冷眼瞭望著,建虜的大旗在不自覺地向前移動,離戰場又接近了一些,但他依然沒有發動炮襲。

如果只是一次進攻失利,就能令建虜鎩羽而歸,顯然是過於想當然了。

攻擊受挫,對建虜也是平常,投入的兵力不多,他們肯定還會再增兵再戰。否則,這麼長時間的準備,興師動眾地大舉而來,豈不是白費了?

建虜死得還不夠多,郭大靖估算了敵人投入的兵力。不算開始填壕的蒙古兵,應該只投入了一千後金官兵。

三路齊攻,也就是三千,遠沒有到達建虜所能承受的限度。

建虜一邊進攻,蒙古兵還在填壕,通路越來越寬,逐漸相連,已經接近了百米。

再次猛攻的條件差不多成熟了,郭大靖下達了調兵的命令,再次舉起望遠鏡,向著建虜的大陣望了過去。

順著戰壕,一批火槍兵從周邊趕來增援,又增加了十幾門佛朗機炮,並補充了彈藥,防禦的兵力大大加強,火力密度也接近了演練中的最高程度。

號角和戰鼓同時響起,兩千建虜縱馬衝鋒,鐵蹄轟隆作響,威勢令人震撼。

在離壕溝五十餘米處,建虜紛紛跳下戰馬,各舉兵器,嚎叫著,發起了又一輪進攻。

這才對嘛!

郭大靖微抿嘴角,冷笑起來,轉頭對炮兵軍官吩咐道:“準備炮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