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在劈波航行,海風吹在臉上,帶著特有的鹹腥。

阿秀拂開吹散到額上的頭髮,望著前方,希翼著早點能看到陸地。

看到陸地,就離新家很近了,聽來接她們的人說的,登岸再走十五六里路,便是成片蓋好的房子,還有已經耕種好的田地。

阿秀還聽說宅院不小,比島上的大了兩三倍。真好,院子裡都種上西紅柿和辣椒,再種點韭菜。夫君每次回來,能現割韭菜現包餃子給他吃。

海船是廣鹿島的,水手的家也都在島上。現在遷到金州不少,也集中在大連,日後將以大連港為基地出海勞作。

不時有水手在船上走過,都恭敬地施禮,口稱“夫人”。

阿秀每次都客氣地回禮,可已經沒有了很久之前的侷促,神態甚是坦然。

一年的時間,在島上也是這樣的禮遇,她已經習慣了。

而且,孫嫂、王嫂,甚是蓉兒也經常說,郭大靖身份不同,她是正室,是夫人,被人們尊敬是理所應當的。

“夫人,船上風大,還是進艙吧!”孫嫂走上甲板,手裡還拿著件披風。

阿秀這時才表現些許的不適,伸手接過披風自己穿好,說道:“孫嫂,別這麼稱呼,還是在家裡那麼叫就好。”

“這是在外面。”孫嫂壓低了聲音,隨即又笑著說道:“大靖又升官兒了,在整個東江鎮也只排在毛帥和陳副帥之下呢。”

阿秀笑了笑,心裡是由衷的高興,但卻不全是為了升官之事,而是自家男人安然無恙。

她不敢想象,一旦沒了丈夫,會是怎樣的生活,興許也是餓不著,但生活還會有希望嗎?

對於阿秀來說,郭大靖就是天,就是家中的頂樑柱。頂樑柱沒了,房子要倒,天也要塌了。

“要說,俺們也是沾了大靖和你的光。”孫嫂感慨道:“不說逃出來的事兒,就是在島上,到金州,也是得到了太多的照顧。”

“鄉里鄉親的,互相照應,那還不是應當的。”阿秀並不太在意地說道:“你們照顧我們的不是更多?”

“那不一樣。”孫嫂搖了搖頭,也不再說誰多誰少的問題,陪著阿秀站在甲板上,說著令人高興的事情。

“聽說那宅院很大,前院就有四五間房,給我們兩家安排的。有四十畝田地,已經種上了土豆、黑麥和玉米,還有兩三畝種的白菜和蘿蔔……”

阿秀抿嘴笑著,心裡感到喜悅和自豪。這全是自家男人的本事,有這麼多田地,再不會捱餓了。

“我和蓉兒、秀成,也能去田裡幫忙,除草鏟地都會幹。”阿秀說道:“四十畝呢,光是你們幹,太累了。”

“累啥呀!”孫嫂一點也不嫌乎田地多,說道:“都犁好耕種完了,哪還有多少活兒,要你和蓉兒去幹?要閒不住,就在院子裡種點小菜,那個辣椒,還有西紅柿,都挺好的。”

孫嫂看著阿秀,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千萬別忘了,你是郭將軍的正妻,不比以往了,要注意身份的尊貴。”

阿秀知道孫嫂話中所指,是擔心她被藤野英這個新納的妾室壓住,才提醒她是正妻。

對於郭大靖納妾,阿秀並不是很在意。得到郭大靖的書信,陳有善還前來勸解寬慰,卻不知道阿秀早有這個心理準備。

自己的出身,以及殘疾,儘管郭大靖不當回事,可在阿秀心裡,卻一直覺得有些抬不起頭,有些對不起郭大靖。

更重要的是,一年多了,郭大靖與她同床共枕,可她終是沒能添個一兒半女,更覺得心虛不已。

在島上的時候,她就看出藤野英和自家男人的關係不一般,並讓郭大靖納個妾室。

“我家那口子都盤算好了。除了種地,再養羊或是兔子,不費糧食,打草喂著或放養就行……”孫嫂點到即止,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養羊、兔子,是郭大靖早就計劃好的改善民眾生活的舉措之一。早在廣鹿島就就開始了類似的推行實施,比如養鴨鵝,近海養殖等等。

一切以儘量少耗費或不耗費糧食為標準,豬、雞之類的只能暫時拋開。

但任何飼養都不是很輕鬆的活兒,放羊要走很遠的路,割草也是辛苦的。

只不過,對於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期待,使得當時的老百姓並不懼怕勞累。能吃飽飯,在以前是奢望,現在卻已是追求更高目標的臺階。

阿秀聽著,偶爾插上幾句,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神情,好象並不再擔心建虜打過來而流離失所,甚至是面對屠刀。

夫君是心裡有底的,既然建了大宅院,把自己接過去享福,那就肯定不會有危險。

阿秀是無條件信任自己的丈夫的,也是傳統中嫁雞隨雞的典型思想。

孫嫂等人,再加上其他百姓,則是看當官兒的行動,才會更有信心,才會放下擔驚受怕,比較安心地紮根生產。

儘管老百姓並沒有什麼決定的權力,要聽從官家的安排。但民心能夠安定,卻也是社會穩定並能加快建設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