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沈大龍家中,看到家徒四壁的樣子,郭大靖不禁心酸難過。

為國征戰,與建虜拼命廝殺,傷殘後竟然淪到這般境地,實在是令人既難過又忿恨。

這不能怪毛文龍,但朝廷諸公,還有皇帝,他們良心何在?是了,他們要有良心,也不會有災民作亂,為一口吃的揭竿而起了。

“不必客氣,也不用張羅,我在屋裡做假腿,你們在院裡等上片刻。”

郭大靖安慰著侷促得手腳沒處放的沈大龍的母親和妻子,和藹地點著頭,從院裡柴禾堆裡拿了截樹幹,便進屋關上了門。

老婦人的臉象幹樹皮,沈大龍的妻子也瘦弱,肯定是長期吃不飽的緣故,且都衣衫單薄破爛。

象沈大龍這樣的戰士,浴血作戰,為了什麼,難道連養家餬口都做不到?

郭大靖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把樹幹收入空間,微閉眼睛,意識沉入空間,開始製作假腿。

空間內,樹幹象豆腐般被迅速切削成形,並挖出了接受腔,鑽上眼,空上了皮帶。

郭大靖做不出膝、踝關節,吳大龍安上假腿後,走路肯定會顯得生硬,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做得相當認真,期間又讓吳大龍進來試了兩次,進行了仔細的修整,才算最後完成。

沈大龍戴上了假肢,開始還有些歪扭不適應,但很快就提起了柺杖,在院內邁起了生硬的步伐。

“高矮可合適?”郭大靖在旁微笑地看著,詢問著:“腿上的皮肉磨不磨?”

沈大龍咧著嘴,笑得開心暢快,甚至顧不上回答郭大靖的問話。

他的老母親和妻子都充滿驚喜地看著,兒子或丈夫一下子能甩開柺杖走路了,還很少有地開心大笑,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苦點累點都沒關係,全家人能在一起,安心舒心地活著就好。

“多謝郭大人。”沈大龍一腳高一腳低地生硬地走到郭大靖跟前,激動地就要跪下拜謝,被郭大靖一把拉住。

“或許還有些不合適的地方,你自己慢慢修整。”谷餿

郭大靖拍了拍沈大龍的手臂,說道:“屋裡我留了些東西,是對你拼死殺敵的些許補償。軍務要緊,我這就要走了。”

“金州很快就要成立退役軍人的管理部門,把所有的退役軍人都造冊登記,會盡量讓你們衣食無憂,絕不能讓你們流血又流淚。”

郭大靖的表情有些沉重,再次用力拍了拍沈大龍的手臂,不再多說,轉身出了院子,接過親兵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沈大龍腿腳不便,追出院子,卻只看到幾騎的背影,不連得連連搖頭嘆氣,埋怨著身旁的妻子,“你瞧你,連碗熱水也沒讓郭將軍喝上。”

妻子低眉順眼,也不辯解,卻看著丈夫手中的柺杖,微抿嘴角,難掩幾分喜意。

“大龍,杏兒,你們快來看哪!”老母親在院子裡叫著,聲音有些急切。

沈大龍和妻子趕忙進院,被母親急著招呼進屋,看著窗下的東西,一時都愣住了。

一袋米,幾十斤馬肉,一匹棉布,布上還有一錠銀子。

“郭將軍留下的?!”沈大龍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難以置信,“沒見他拿東西進來呀?”

妻子心細,指著窗子說道:“肯定是郭將軍偷偷吩咐,他的手下從窗子遞進來的。他好象跟你說了,在屋裡留了東西作補償。你光顧著高興,也沒細聽。”

“是啦,是啦!”沈大龍連連點頭,似乎想了起來,說道:“他說我拼命殺敵,還說了些許補償的話。”

“好人哪,真是好人。”老母親用顫抖的手捧起了銀子,老眼似有淚光閃動,“人家都是將軍了,還記得給你做假腿的事情,一點不拖拉,也不嫌乎咱這屋裡又髒又亂……“

妻子撫著棉布,臉上露出喜色,心說:這好象是松江的好棉布,足夠給全家都做身衣服,再不用露著肉兒拋頭露面地寒磣了。

“郭將軍當然是好人。”沈大龍大聲說著,伸手抓起馬肉,“要不是他,俺這命早就沒了。把這肉煮了,咱們好好活著,要讓郭將軍放心,別老惦記著。”

妻子收回手,痛快地答應著,抱著馬肉去了灶間。

“俺去田裡,把地種完再回來吃飯。”沈大龍轉身向外走,卻在門口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春風還是暖的,吹在臉上的感覺也令人舒愜,但郭大靖已經沒有了意氣風發,臉上更是顯出幾分沉重之色。

還要兼濟天下、唯我獨尊呢,連眼皮底下的軍民都沒照顧好。象沈大龍這樣的,只是一兩個人嘛,絕對不是。

在廣鹿島,郭大靖已經對傷殘退役軍人有優惠政策,給予特殊的照顧。但整個東江鎮呢,他還沒有那個能力,只能是裝作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