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望遠鏡,高處也有瞭望哨,能看到石河驛和樊大臨所部發出的火光訊號。

劉奇士巡察得很仔細,連戰馬的情況都看過,才放心地向住處走去。

經過一所倒塌大部的房屋,劉奇士看到有火光閃爍,還聽到了微微抽泣的聲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沒等他進去察看,一個大鬍子士兵從殘垣斷壁後走了出來,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抓著個象是泥老虎的玩具。

泥老虎上的顏色已經斑駁難辨,甚至還有些損壞,顯示著經歷過的風霜雪雨。

“大人。”大鬍子士兵看到劉奇士,趕忙躬身施禮。

劉奇士認識這個士兵,名叫陳仲宇,訓練極為刻苦,從馬上摔下受傷也不叫痛,一臉的鬍子,平常愛咧著大嘴笑,也甚是豪爽魯莽。

可沒想到,這個大鬍子胳膊摔脫臼,呲牙咧嘴還要強笑的傢伙,竟然會流淚。

張了張嘴,劉奇士終是沒開口詢問,點了點頭,說道:“早些休息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著陳仲宇離去的背影,劉奇士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所倒塌的房屋,可能有陳仲宇的悲歡喜樂,那個泥老虎,也承載著他的苦痛回憶。

而在軍隊中,哪個戰士的背後,沒有故事,說出來也都不是那麼甜蜜溫馨,甚至是悽慘得難以述說。

哪怕只是當兵掙錢糧,也是要養活家人,養活因為建虜肆虐無法在遼東好好生活的親人。

與陳仲宇一樣表面笑呵呵,內心卻滿懷喪親之痛、仇恨欲噴薄而出的,自家兄弟郭大靖應該是最好的例子吧?

劉奇士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又何嘗不是,雖然是女真人,可和建虜依然有著深仇大恨。

這輩子,嗯,在戰場上廝殺,一年是一輩子,十年也是,甚至個把月,也可能就是一生。

劉奇士回到住處,躺下後卻久久難以入睡。

除了殺建虜,除了報仇雪恨,他似乎找不到別的活下去的動力,這讓他有時很是落寞,很是孤獨。

但現在,他有了兄弟,雖然是兩個,但真正的勝過親兄弟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郭大靖。

陪著兄弟一路走來,看他一步步成長,劉奇士既欽佩,又欣慰。

他不知道兄弟能走到哪個高度,但卻堅信,郭大靖會讓他難望項背,會取得他不敢想象的成就。

………………..

郭大靖並不知道結義大哥會如此看好他,因為一點小事而想起他。

此時,以小黑山為中心,南北十里的大道上,都佈下了路障,設定了阻擊陣地。

儘管工事還未最後完成,但建虜就算現在趕到,想突破阻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能阻礙建虜鐵騎的衝擊,步兵衝鋒的速度也快不起來,幾千枝火槍,幾十門佛朗機炮,就能教建虜做人。

已經入夜,郭大靖依然沒有休息,在指揮著部隊構築工事,增設障礙。

不是全部的人馬,而是在輪換休息。別都累得精疲力竭,又正趕上建虜殺過來。

“當道紮營,建虜人馬再多,也難越過。”藤野英陪在郭大靖身旁,微笑著說道:“我記得《三國演義》裡馬謖失街亭,就是沒聽諸葛亮的話吧?”

郭大靖呵呵一笑,說道:“兵無常勢,不能一概而論。在朝鮮,可都是倚山防禦,居高臨下還是很有利的。”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繼續說道:“層層截擊,既消耗建虜人馬,又挫敵銳氣。等建虜打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是強弩之末。”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