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鉛彈擊中了他的胸部,甲冑挺好,使得鉛彈沒有擊穿,但鉛彈的強大動能卻被他的身體吸收了大半。

骨頭肯定是折斷了,尖銳的骨刺扎傷肺子,使奴酋每一次呼吸都艱難無比,嘴裡噴著汙血,渾身的力氣隨著吐血而飛快流失。

另一顆鉛彈打中了他的手臂,或者說打飛了半條胳膊,只剩下血肉模糊中露出的白森森的骨頭。

幾個親兵非死即傷,倒在他的旁邊。

可慘叫哀嚎,還有槍炮轟鳴,這個奴酋已經全聽不到的,他大睜著眼睛,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衝鋒的建虜在重火槍、拋石機的打擊下,傷亡慘重,但還是有一些傢伙衝過了最後的鹿砦,與戰壕內的守軍展開了近戰廝殺。

第一道戰壕內,全部是重甲長槍兵,如林般密集的長槍斜指,倚仗著人數優勢,抵擋著衝上來的建虜。

當然,他們不是孤軍奮戰,第二道戰壕內的輕火槍開火了,一排排的鉛彈如雨點般射向敵人。

衝在前面的重甲死兵被打得七零八落,後面的建虜在防護上就差了不少,輕火槍的威力,也能造成很大的殺傷。

李維鸞單手舉著望遠鏡,右手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興奮、激動、緊張等情緒混雜。

建虜已經鋪開了兵力,現在便是火力全開,狠狠打擊的時候了。

“火炮轟擊!”放下望遠鏡,李維鸞向著準備許久的炮兵指揮官下達了命令。

桑托斯接到命令,不慌不忙地轉過身,抽出腰間的佩劍,奮力向前一指,大吼道:“開火!”

“開火!”

“開火!”

隨著一聲聲壓抑許久的吼叫,巨大的轟鳴聲依次響起。十幾門紅夷大炮噴射出濃烈的火光,騰起大團的煙霧,射出沉重的炮彈。

用火炮狙擊敵人首腦,即便紅夷大炮的精準度遠高於其它火炮,想要用一顆大鐵球擊中幾百米外的目標,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憑藉的更多的是運氣。

但使敵人的指揮陷入混亂,使敵酋驚惶躲避,並能殺傷其周圍的軍官、親兵,怎麼說也是划算的事情。

毛文龍早就舉起了望遠鏡,死死地盯著敵人的大旗,以及大旗下的敵人。

炮彈以肉眼可見的軌跡在空中掠過,落地,彈起,向前撞擊著阻擋它的障礙。不管是人,還是馬。

在望遠鏡的視界中,毛文龍看到炮彈所過,人仰馬翻,在血肉橫飛中,炮彈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條血衚衕,留下一地殘肢斷臂。

實心炮彈靠的就是彈跳撞擊,要想砸得遠,仰角最重要。如同打水漂,石頭要找好角度,才能在水面飛得更遠。

而居高臨下的轟擊,炮口可以放得很平,炮彈向前的衝力更大;如果是平地,炮彈砸擊地面會消耗很多的動能,效果自然要差許多。

實心炮彈的殺傷力,肯定不如開花彈爆炸的彈片橫飛。但對付密集的敵人,如果地面堅硬,且仰角很小的話,炮彈不繼彈跳,能打穿一個聯隊。

而前裝滑膛火炮的另一個特點,就是炮彈的速度看起來不是很快,離得近的時候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伸手就能攔住。

不是沒人這麼做,結果就是伸手手沒,伸腳腳沒。

十幾顆炮彈從不同的角度向建虜的大旗下猛轟,那裡不僅有薩哈廉、瓦克達等軍官,還有幾百精銳騎兵圍護。

建虜根本不知道四五百米的距離,完全在紅夷大炮的射程之內,密集的佇列也使紅夷大炮的威力得以完全發揮。

“好,打得好。”毛文龍的望遠鏡沒有放下,但卻發出了振奮激動的聲音。

李維鸞等將領也舉著望遠鏡,紅夷大炮轟擊真人的景象,他們也都是第一次看到。

“一炮下去,少說要幹掉十來個。”尚可義呼吸有些急促,用力拍著面前的城牆。

在李維鸞的視野中,一個建虜被炮彈撞得四分五裂,血肉迸濺的場景,令人震撼,卻讓他興奮得幾乎要喊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