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箭法很精準。”追擊的一個軍官把手中的弩箭呈上去,又垂下腦袋,說道:“全部是直射,每箭必中,且隱蔽得很好,幾乎找不到他藏身之處。”

薩爾納仔細察看了弩箭,又遞給圖爾樂,說道:“這應該不是那些朝鮮義兵,而是東江軍的人。”

圖爾樂看過弩箭,猜測道:“好象是弩箭,這麼短。”

說完,他又總結道:“下次再遇到襲擊,多派些人,就不怕敵人的伏擊了。敵人的數量顯然不多,說不定就被嚇跑了。”

薩爾納轉過頭,翻了翻眼睛,對圖爾樂想出的對策甚是鄙夷。

無論是前鋒,還是大隊,經過此次襲擊後,建虜都變得小心翼翼。前鋒更是仔細搜尋,不敢輕忽大意。

行進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薩爾納也沒有辦法,心頭籠罩了一層陰霾。射擊精準的襲擊者,讓他不得不猜測是不是那個射殺嶽託的傢伙。

如果是的話,薩爾納轉頭看著大路旁的雜草樹木,升起一股寒意。

要說是死,薩爾納並不懼怕。可要是被冷箭襲殺,連敵人的樣子都沒看到,拔刀戰鬥的機會都沒有,那實在是窩囊加憋屈。

他可是身經百戰的勇士,面對面的廝殺,幾個、十幾個敵人也不會讓他感到畏懼。

一陣嘈雜聲遠遠傳來,薩爾納從中聽出了喊殺和驚呼,方向就在後隊。

前鋒,大隊,運糧車隊,後衛部隊。這是建虜的行進順序,很正規,也很容易被看透。

郭大靖等人可沒有遠逃,百多人重新會合後又潛近了大路。

按照警戒的程度,後隊應該是最低,最為疏忽大意的。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建虜後隊沒有想到已經透過的地段竟會有伏擊。

箭矢如雨,三輪急射,虛張聲勢地喊打喊殺,郭大靖便帶著人撤退了。

等到建虜從慌亂中清醒過來,憤怒地前去搜尋追殺,哪裡又能找到熟悉地形地勢的襲擊者。

又是幾十人的死傷,得到彙報的薩爾納都有些麻木,依然沒想到對付的辦法。

這股敵人膽大之極,就綴在周圍,伺機上來打一下就跑。就象一隻蒼蠅嗡嗡地圍著轉,打又打不著,置之不理又煩得夠嗆。

當然,辦法也不是沒有,停止前進,軍隊分成小隊,向周圍深入搜尋追殺。

但這個辦法——折騰不起啊!薩爾納搖了搖頭,放棄了。

現在不是簡單的軍隊行進,而是押運著大車糧草,必須走大路。這就給敵人制造了機會,總不能道路兩側都布上警戒部隊吧?

而大路兩旁的山林,給了襲擊者潛近隱蔽最好的所在。熟悉地形地勢,又讓襲擊者對逃跑更有信心和把握,膽子也就更大。

當然,大路兩旁並不全是山林,建虜也只需要在一些可能遭到伏擊的地段加強戒備。

郭大靖帶人襲擾後,也沒有如建虜所想,緊跟著不放。他們抄山野小道,趕到了小村附近的山林,一邊休息,一邊派人遠遠地監視著建虜的動靜。

“冰面已經微融,頂多再過七八天,人就不能蹈冰行走了。”崔孝一喝著熱水,很是振奮地說道:“建虜想全身而退,做夢去吧!”

郭大靖微笑點頭,說道:“平安北道的山川河流,都將成為埋葬建虜的戰場。”

金重國感慨地說道:“要是早有郭大人的指點,早跟郭大人打過建虜,現在的情形就不一樣。”

同樣是襲擾,在郭大靖手上就能玩兒出花樣,令人嘆而觀止。

而手段多還只是其一,令崔孝一等人受益匪淺的是郭大靖的思路。說白了,就四個字“換位思考”。

戰爭是敵我雙方鬥智鬥勇,不能你想怎樣就是怎樣,不是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

根據敵人的兵力、戰力,行走的路線,要完成的任務,揣摩敵人的思路,再有針對性地進行佈置。

比如伏擊敵人的前鋒,就是看透了驕橫的建虜吃不得虧,十有八九會來追擊。而郭大靖一個人誘敵,也使建虜更加放鬆了警惕。

而伏擊敵人的後隊,更是抓住了建虜的心理。前隊戒備嚴、搜尋緊,後隊則會輕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