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薩拉揚的話音落下,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和深思。

有的人在回味這些話的真正含義,有的人也會投以不屑的目光,同樣也有的人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嘆息……

“瞧瞧!暮光鎮的戰爭領主薩拉揚這話說的多麼感人肺腑,多麼偉大,多麼令人動容。”

尖細刺耳的嘲諷率先打斷了這片刻的沉默,這聲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薔薇騎士奧普特將沾染血跡的白披風甩到身後,露出被劍刃劃破的雕花胸甲。

只見他不顧尚未癒合的深長傷口,也不顧身邊兩名同伴的無聲勸阻,像一頭憤怒的公牛似的衝到薩拉揚身前,有模有樣地學著他語重心長、悲憐天人的語氣,有聲有色的向所有人重複起來:

“我們翡翠原野的人之所以成立聯盟,只是為了儘早結束戰爭,讓這裡成為一個遠離戰火的庇護所,而不是統治者們為了權力、集團和榮耀發動的一場場戰爭。”

“薩拉揚!你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出來的時候你自己會信嗎?你就不覺得自己的良心會痛嗎?”

白薔薇騎士奧普特的嗓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他那雙彷彿燃燒著怒火的雙眼死死的瞪著沉默的薩拉揚,咬牙切齒道:

“你是不是早就忘記了暮光鎮的建立到底沾染了多少同胞的鮮血,早就忘了你們當初為了爭奪領地的互相殺伐,忘記了你帶著一群人偷襲我們的醜陋場景。”

“誰TM的知道這破遊戲突然就退不出去了!我TM有什麼辦法?!難道讓我的人全部都伸長脖子站在那裡像豬崽一樣,等著讓你們一刀一刀的砍下去嗎?!”薩拉揚聞言,神色猛地一變,立即毫不示弱的迎上白薔薇騎士不善的雙目,怒聲反駁道。

“遊戲裡爭奪地盤互相混戰不是常有的事嗎?誰能想到這仗剛打到一半,遊戲突然就退不出去了,被殺死的人就永遠消失了。況且,當時那種情況,你們雙方都殺紅了眼,誰都不肯退讓半步,這才導致了最終的慘劇發生,這種破事兒你還有臉再提。”

卡洛斯皺著眉頭走了出來,先是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白薔薇騎士,這才迎上一道道疑惑的目光向他們解釋兩人之間的舊怨。

“沒錯,我當初在翡翠原野上建立暮光鎮,的確是有著自己的私心和小算盤,甚至有人試圖與我爭奪地盤,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狠狠地把給他打回去,不死不休!”

薩拉揚雙目環顧四周,神色冷靜的說道:“但是,這只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在遊戲世界中隨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難道還有錯嗎?”

“既然你都承認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私心,那你剛才說的那些廢話算什麼?是向我們展示你暮光鎮領主最虛偽的一面嗎?如果是的話,那麼恭喜你,你已經做到了。”一名獠牙團的成員走出來,攥緊佩戴的鐵護手,望著薩拉揚冷聲反駁道。

“所以我說的是在這個世界仍舊只是一款遊戲的時候內心的真正想法,但連整個世界都會發生如此詭異的變化,更何況是深不可測的人心。”薩拉揚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蔚藍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微微一嘆,緩緩說道:

“當翡翠原野的所有人都回不去的時候,他們唯一的庇護之地只剩荒野中孤零零的城鎮的時候,每個人的內心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驚天動地的變化。

有的人選擇留在這裡守護自己的家園,有的人選擇投靠原居民的勢力,甚至有的人想要平平淡淡的活下去,我尊重他們的選擇,從來都沒有去強行阻攔他們。

我能夠或者說我希望做到的只有守護住這個坐落於荒野的領地,讓它免遭入侵者的威脅,成為我們這些異界來客的庇護所,這有什麼錯嗎?”

“你說的太對了,高尚而偉大的領主,你尊重他們的選擇,從來都不會去強行阻攔他們。”白薔薇騎士奧普特捂著腹部滲血的傷口,呲牙咧嘴的笑著點頭,扭曲的表情就彷彿非常贊同薩拉揚的話語似的。

接著,他又皺了皺眉頭,露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諷刺道:“你從來都不會阻攔他們?讓我仔細想想……還記得一年前那個非常愛笑的小巫師嗎?

據說這個可憐的小傢伙生前是一個非常開朗活潑的孩子,他的真實年齡只有15歲,可是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呢?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被你的花言巧語騙的放棄了前往巫師聯盟的打算,而選擇留在暮光鎮,然後在一次豺狼人進攻的戰鬥中,腦袋就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似的,‘砰’的一聲碎掉了,紅的白的流了滿地。”

薩拉揚魁梧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罕見的沉默下來沒有進行有力的回擊,只見他垂下眼眸,緊緊地抿著嘴唇,不言不語。

“遊戲嘛,自然是小孩子玩的最多,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只要給他們畫幾個大餅,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話,他們就像狼群一樣嗷嗷叫的向前衝。一年半過去了,你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領地的小夥子還剩多少了嗎?也不知道…..”

白薔薇騎士奧普特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表情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似乎嘲諷薩拉揚給他帶來的快感瞬間就消失了似的,只見他沉默了一下,又撇撇嘴,嘴硬的說道:

“可惜的是,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們都剩的差不多了,而你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忽悠到這些可愛的小夥子們了,因為他們不是在成熟中長大了,就是在成熟中‘夭折’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