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江父拍了拍江文升的肩旁,語重心長的說道:“兒子,你長大了!該保護你娘了,該給你娘摘山楂了!”這句話聽起來其實像遺言,但是小小的江文升根本聽不懂江父的深層含義。他只知道,給自己的娘摘山楂!保護自己的娘。

那天,很多人都哭了,只有江父跟江文升笑著。彷彿是一項嚴肅的交接儀式,男人之間的責任傳承。

一路上,江文升都變著法的保護自己的娘,不留痕跡地尋找著山楂。

但是大冬天的哪裡有山楂啊?賣冰糖葫蘆的到是有乾癟的山楂紅果,但是很貴,江文升沒錢。江文升有一次偷了一串給自己的娘吃,結果被自己的娘打了一頓。

那時候,江母哭著對江文升發火:“你爹是大英雄,你卻做小賊!敗盡祖宗名聲!”然後狠著心又多打了幾下。

江文升沒有哭,紅著臉。

他想自己的娘把那串冰糖葫蘆吃了,但是江母沒吃。他知道自己的爹是大英雄,在路上跟別人的交談中也知道了自己的爹可能戰死沙場。但是他都沒有哭,其實這個少年很少哭了。

但是他現在想哭了,他想告訴自己的爹爹,他給娘找到山楂了,是糖果。

咧著嘴大笑著幫自己的娘擦眼淚的江文升發現,自己的娘怎麼越哭越兇了呢?

“娘,你快吃啊!我剛才舔了一下,可好吃了。”似乎怕自己的母親不相信,然後高高的舉起自己的手,展示給自己的娘。

江母看著伸到自己的嘴邊的小黑手,小心翼翼攥著一顆淡紅色的物塊,應該是江文升說的糖吧。

江母自己的摸了一把眼淚,然後勉強的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將江文升手裡的糖拿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嗯,好吃!”

彷彿得到了母親的認可,江文升咧著大嘴笑了很久。

天亮了,江文升眼睛上的烏青被江母看的很清楚。那個都儒打的很重。又是一陣心酸,江母輕輕的幫自己的兒子揉了揉。江文升梗著脖子,忍著痛意。

“娘,我不疼。”

江母從旁邊又攥了把雪,敷在了江文升的眼睛上。如果再不消腫,過幾日就會腫的跟小燈籠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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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建在外城的隱蔽小屋子裡,都儒和都英跪在地上,然後不甘心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不高,轉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孩。沒有什麼動作。

“知道錯哪裡了嗎?”男人說了一聲,很平靜,等待著兩個小孩子說話。

都儒想要解釋什麼,但是被都英瞪了回去然後開口:“大父,我們沒有話說,懲罰我們都認了。”這個時候解釋自己的失敗,懲罰只會更嚴重。都英說的話很好,不會有多的懲罰。

男人點了點頭:“嗯,很好,那就去吧。”然後又轉過身,不再說話。

都英和都儒磕了個頭,然後就出去了。去往了另一個房間。

另一個房間是專門懲罰不聽話小孩的房間,負責這裡的人似乎沒在,兩個人沒有亂跑,靜靜的呆在這裡等著。他們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是看著自己那幾個逃跑被打斷手腳然後扔到街上做乞丐的人,他們兩個就不再有過這個心思。

等了很久,還沒有人來。等待死亡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然後外面一陣騷動,然後門被推開了。露出了一個小孩的腦袋,笑著看著兩個人。

“都英,都儒,你們出來吧。刑堂長老昨晚死了,今日他們顧不上你們了。”

聽到這個話,原本耿直著肩膀的兩人瞬間垮了下來,然後哭了出來。

他們也不過是,小小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