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厲見這公子一擲千金的模樣大吃一驚,但又想到了人家的家世,頓時又不那麼稀奇了。

王安寧見這人出手十分豪橫,也是十分驚訝,但也不至於驚慌失措,而是轉頭看了看楊宗厲。眼神中攜帶著疑問:這賞能收嗎?

楊宗厲見王安寧望了自己一眼,便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不留痕跡地點了點頭。

見楊宗厲點頭,王安寧沒有伸手拿這玉佩,而是又鞠一躬正色說道:“那小兒便替這南城疾苦百姓,老幼病殘,謝謝公子的賞賜。不知公子名諱可方便透露,待在下說書之時,也好給公子宣揚一番。”

見這公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楊宗厲趕緊回答,替他解惑:“這小王先生也是疾苦出身,當年也是差點餓死。後來成了名,也沒有忘記苦日子的難受。便設立了個功德箱,所有打賞均進功德箱。這幾年大大小小的也湊了萬把兩,設立個粥鋪每日施粥。這冬日,便會做些棉衣,贈與窮人禦寒。當日賞賜最多的一位,便會在說書結束後,由小王先生高高的讚許一番。一般來說便會透露個姓氏,或者匿名都可以。”

聽完這些話,那公子對王安寧更加稀奇了。又是給了他一個驚喜,富貴不忘貧賤。

猶豫了一下,便對王安寧說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姓謝,名弘安,家父禮部侍郎謝楚歌。”

王安寧這下才有些震驚了,謝弘安,這個名字並不為人熟知,但其父謝楚歌確實十年前的狀元郎,更是開國來第一個連中三元的大才子。至於為什麼謝弘安敢自報家門,不怕訊息傳出去,被朝中清流御史拿此作為汙點控告其父的原因便是,不怕。

對,就是不怕。

謝家是陳郡的名門望族,家中積累不知多少春秋,富可敵國亦是不在話下。謝家寶樹,說的便是謝楚歌。

稍微震驚之後,還是有禮的回到:“原來是謝公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確實是失敬,但又好奇,長林怎麼會跟江南謝家有聯絡?

但隨後便想開了,謝家雖然有底子,但也都是前朝了。如今朝堂之上,謝家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謝楚歌一人。自然需要長安一些勢力為其開闢道路,聯絡達官貴人。自己不好出手,便換一隻手。估計也是看長林名聲較好,不做些害人的勾當,一向自視清高的謝家才選了長林當代言人吧。況且楊宗厲還有另一重身份,自然有能力入了謝家的眼裡。這麼說來,長林也算是攀上了高枝。但是福是禍尚未可知,朝堂鬥爭又是小小幫派可以承受的?萬一謝楚歌的政敵不顧臉面開刀,謝家可未必會保一個上不了檯面的江湖勢力吧。總之這些都是王安寧的猜測,但其實已經八九不離十。只要長林能撐住謝家進軍朝堂,只怕以後南城,乃至長安,地下就都只會有一個聲音了。

謝弘安自然不知道王安寧短短几瞬裡竟然想了這麼多東西。只是擺了擺手叫王安寧下去準備,便不再說話,繼續吃起這碗沒享受完的羊湯,還加了些油潑辣子。

楊宗厲給王安寧使了個眼色,王安寧心領神會,便自己主動告退了。

離了房間,沒走多遠,便是自己說書的臺子。想著自己剛才知曉了那麼多朝堂秘聞,王安寧不由自主地的走了走神。又一陣搖頭晃腦,才回過神來。定下心來,不再去想剛才發生的一切,而是想上一章所講的內容和今天該講的故事。

歇了有一會,王安寧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便一陣咳嗽,隨手又拿出驚堂木,狠狠的拍了一下,全場聽見這木頭的聲響,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聽書的人彷彿佛教裡的人朝聖一般,眼中皆失期待。

“書接上回,話說那常遇春,使一柄~~~~”朗朗的說書生從內而外,散發了出去。沒人發出一點聲響,整個過程安安靜靜的過了一個時辰。

期間也有忙著有事抱著肉痛的表情離去的,還有王安寧中間填了幾口茶,便沒什麼事請發生了。

結束的驚堂木又拍了一下,眾人驚醒,沒想到一個時辰過得這麼塊,紛紛留下些銀錢便準備起身離去。

待眾人還未起身離去,便又被少年叫了回來:“慢著。稍等片刻。”

眾人疑惑紛紛,莫不是今日要多說些時辰?

王安寧不容眾人猜測,便從懷中掏出了謝弘安賞賜的那枚和田玉佩:“今日,我茶樓來了位大主顧。出手便是三千兩的打賞,這三千兩的打賞,我自會放進功德箱內,也望眾人呢做個見證。至於這位大賞的公子是誰,我也就不弔大家胃口了,他便是當今禮部侍郎謝楚歌大人的貴子,謝弘安公子!大家掌聲。”說吧,自己便開了個頭,鼓起掌來。

眾人聽聞,瞬間又來了性質。三千兩的玉佩說捐就娟,這可是不多見的大手筆啊!

於是從剛開始的稀稀疏疏,到最後的稀里嘩啦,掌聲雷徹,前前後後不到幾瞬。

相必今天,謝弘安公子的善名便會傳遍長安城了。

想到這裡,謝弘安看著臺下不遠的王安寧,便翹起了嘴角:“有意思,很久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人了。”似乎又想到什麼,轉頭望向楊宗厲:“查過嗎?可有修行的可能?”楊宗厲搖了搖頭:“先天氣血本就不足,後來更是被冬風壞了根基,這怕很難修行。”

謝弘安閉上眼睛,雙手扶住了眉間,眉如寶劍。:“倒是可惜了,不過還有機會。”

楊宗厲聽到謝弘安說的機會,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公子說的是那個?”

謝弘安沒有回答,但楊宗厲已經知道了答案。

突然猛地謝弘安抬頭:“這茶樓的羊湯不錯,廚子就送到我家吧。”

看著桌面上一片狼藉,還有臺下鼓掌的少年,謝弘安心中不禁浮過一句詩:金鱗非是池中物,一入風雲便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