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摳摳搜搜的一輩子,現在也沒有什麼可以省的緣由了。

這館子剛開張便有這麼大的生意,老闆歡喜的跟什麼似的,慢叫夥計張羅一桌子好酒好菜上來。

人之將死,哪裡還吃的下去,哪怕是以前不敢奢求的山珍海味。

他強迫著自己大口大口的吞嚥著。

炙熱的光照在市井上,人們匆匆而行,如過眼雲煙。

恍惚中,卻見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從路上經過,女子滿臉的英氣,身上並無首飾釵環,孩子乖覺可喜,一雙素白的小手指著街邊的糖葫蘆,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

“阿寶,你這孩子又吃糖,將來一定牙疼!”雲岸抱怨著,“都是赤仙兒那丫頭,整日慣著你。”

阿寶知道自己的孃親啥德行,說不給買就是哭死了也不會買,怎麼撒嬌都不成,弄不好還要當街捱揍。

孩子癟嘴,眼圈泛紅,跟著孃親後面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

誰知才沒幾步,便聽兩聲脆響,兩個銅板落在了他的小鞋子旁。

孩子抬頭看的時候,見一個男人正坐在樓宇上,衝著他笑,充滿了慈愛。

雲岸一邊走一邊抱怨著,“娘回去給你做糕點,別再吃那些甜東西了,你不是喜歡吃肉粥嗎?娘買二斤肉回去,你……”

她一轉身,卻不見了阿寶,差點沒給她嚇死。

這定睛一看,卻見數十步之外,阿寶將兩個銅板給了賣糖葫蘆的小販,那小販笑嘻嘻的拔下一根紅彤彤的糖葫蘆,送到了阿寶的手裡。

阿寶笑著跑了過來,伸手舉著,“娘,娘,吃……”

雲岸有些詫異,忙問道:“你那裡來的錢?”

阿寶仰頭指著雁回樓的二層,咿咿呀呀的不知哼著什麼,雲岸是一句也沒有聽懂。

等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看見。

她溫柔的牽著阿寶的手,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雁裡忽然傳來了夥計的尖叫聲,“快,快報官家,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