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說者未必有意,聽者各自揣著小算盤。

嶽安娘嬌羞低頭,郭綺鳳收斂笑意,秦朝顏泰然自若。

“卿卿是奴奴的。”司馬嬙嘟起小嘴巴,一屁股坐在裴元卿身旁,抓起一隻陽澄湖大閘蟹,扯斷蟹螯和蟹腳,清除蟹腮,將那粘著蟹黃的蟹殼湊到裴元卿嘴邊,薄皮杏仁眼睜得大大的。

“嗯,奴奴也屬於卿卿的。”裴元卿吮吸一口蟹黃,大笑道。

“長公主,瞧見沒,一股濃濃的酸臭味,平時在王府裡就這麼燻著我們,再不將敬臣趕下去,這螃蟹宴沒法繼續。”裴老太君調笑道。

“孫兒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先行告退。”裴元卿連忙作揖道。

一個個也不問他裴元卿是否願意,就開始塞側妃了。高陽長公主屬意秦朝顏,顧皇后推薦郭綺鳳,蹦出來的嶽安娘就不知道背後被何人攛掇著,當他恆山王府如此缺乏管家麼。

裴元卿離開後,司馬嬙返回座位。

她從小跟著老虎一起生活,說話確實結巴,卻是耳聰目明。她聽得郭綺鳳低聲咒罵一句傻子,立即皺起小眉頭,謹遵高陽長公主的教誨,隱忍不發。

“殿下,崔侍郎是塊香餑餑。”白芍顯然也聽見了那句傻子,不禁冷聲一笑,然後附在司馬嬙耳邊悄聲道。

“崔哥哥…奴奴…想吃…螃蟹。”司馬嬙軟軟糯糯地道。

正在替林瀟湘剝螃蟹的李傳木聽後,怔愣片刻。

崔遠山欣然應允。首先,他執著圓頭剪,逐一剪去蟹螯和蟹腳,動作之優雅,彷彿正在修剪花草。其次,他握著腰圓錘,估摸出蟹殼四個圓點,敲打一圈,舉止之輕盈,猶如正在敲擊編鐘。接著,他掂量長柄斧,輕巧劈開背殼和肚臍,又拿了釺、鑷、叉、錘,或剔或夾或叉或敲,取出金黃油亮的蟹黃和雪白鮮嫩的蟹肉,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宛若彈奏了一曲失傳已久的《高山流水》。

清河崔氏,世代書香門第,信手拈來螃蟹,也透著風雅氣質。

“郡主殿下,請慢慢品嚐。”崔遠山吩咐小廝端著盛滿蟹黃蟹肉的小碟子,送到司馬嬙的食案上,笑容極其淺淡,宛如冰雪消融。

“讓給…山雞…吃吧。”司馬嬙輕推小碟子,笑得天真無邪。

山雞是誰?眾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捂嘴偷笑。

“奴奴,不許無禮。山雞是山雞,鳳凰是鳳凰,山雞變鳳凰是一句不中聽的俗語,你想誇讚人家是鳳凰,就不能說出山雞二字。”高陽長公主先是向當場變了臉色的齊國公夫人賠禮,爾後惱道。

“奴奴…知錯,鳳凰…對不起。”司馬嬙低聲道。

郭綺鳳聽後,臉上火辣辣的,嘴裡大度地說著不在意,返回齊國公府,就砸了一整套齊國公珍藏多年的大楚官窯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