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卿聽後,不再言語,心底記住了李月瑩這份妥帖。

執掌王府中饋,裴元卿始終屬意的是如夫人李月瑩。

果然,第二天,側妃林瀟湘派了白芷,傳達要撤去東西廂房小廚房只保留正房小廚房的意思。裴元卿原本不在意,林瀟湘這個病秧子都不搞特殊化,他秉著一碗水端平的原則,自然不好替李月瑩說話。況且,林瀟湘還記得照顧小傻子,讓小傻子吃得飽飽而不鬧騰的。

可是到了第七天,西廂房的執事,一臉菜色地跪在他的跟前。

“王爺,求您救一救我們。頓頓土豆冬瓜,天天酒渣米糠,便是窮鄉僻壤之地也不吃得這麼差勁。”西廂房的執事年過四十,哭嚎起來,露出黑黃相間的齙牙,顯得滑稽可愛。

“卿卿…土豆餅…冬瓜條…不好吃。”司馬嬙甜甜笑道。

“不錯呀,學會三個字三個字地蹦躂了。”裴元卿夾了一塊紅燒鯽魚的肚皮肉,餵給張開小嘴的司馬嬙,笑道。

司馬嬙如今在裴元卿的教導下,初步學會握著勺子吃飯。

其實,這要歸功於李月瑩辛苦求來的名廚宋娘子。

從前,高陽長公主府裡不做與魚肉有關的美食,擔憂嬌滴滴的福壽郡主趁著丫鬟不注意而投食,然後被魚刺卡住喉嚨。司馬嬙嫁到恆山王府後,裴老太君不管小事,嫡母林氏本就不喜裴元卿,而白芍忙著跟裴元卿鬥智鬥勇,不記得提醒司馬嬙沒有吃過魚肉這點。所幸,司馬嬙悄悄跑到小廚房,扒拉的是小魚刺極少的清蒸石斑魚。從此,司馬嬙經常嚷著魚魚,裴元卿藉機教司馬嬙學會握著勺子吃飯。

謹慎起見,裴元卿拜託了宋娘子,採用只有主刺的魚種,譬如清江魚、海鱸魚、黃骨魚、肥鱖魚、脆皖魚、石斑魚、龍利魚。

司馬嬙最愛吃脆皖魚,吧唧起來清脆脆的。

清蒸、香煎、爆炒、蔥油、紅燒、油燜、火鍋、水煮、酸菜、生醃……多種吃法,組成魚宴,擺滿一桌,足以令司馬嬙流下清口水。

“這樣吧,李夫人沒有回來之前,你們跟著正房一起用膳。”裴元卿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語調平平淡淡,無法窺見情緒。

當日,林瀟湘在白蘇的攙扶下,親自前往正房。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林瀟湘低吟淺唱,眸光含淚,爾後在司馬嬙充滿好奇的注視下,不甘示弱地抹去淒涼意,繼續道:“初次見到王爺,是在宮宴上,那年大魏攻破西戎鐵浮屠的喜訊傳遍天下,王爺卻豪情萬丈地笑說,西戎未滅,何以為家。”

“瀟湘,你身子骨嬌弱,不適宜執掌王府中饋。”裴元卿嘆道。

林瀟湘的性子,他自小就比較瞭解,不大好相處,卻沒什麼壞水。這樣的小姑娘,更適合嫁到小門小戶,捧在掌心供奉著。

“但願王爺不要後悔。”林瀟湘瞟了一眼正砸吧砸吧著脆皖魚特別歡脫的司馬嬙,笑容清冷,轉過身子後,滑落冰涼淚滴。

脆皖魚吃多了,容易不孕,這是嫡母林氏私底下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