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從東市穿過西市,一路寂靜無聲,直至高陽長公主府。裴元卿瞅了瞅府前懸掛的兩隻貼著金燦燦雙喜字的燈籠,那股羞辱感燙得他的胸口火辣辣,久久無法平靜。

此時,司馬嬙掙扎著跳下戰馬,摔了個狗啃泥。

這倘若換作平時,司馬嬙發揮嬌氣包的特性,已經哭哭唧唧,需要趙嬤嬤拿著鞋板子使勁拍打地面,道是地面壞壞,才能夠止住眼淚。

啊啊…哈哈…司馬嬙犯困,只想早點跟孃親睡睡覺。

她一步作兩步,蹦蹦跳跳,左手換右手,不停地敲打府門。結果,小手紅彤彤,疼得她冒出兩朵淚花,也沒有見到孃親的身影。她託著下巴,認真思考,然後撕破了喉嚨,一會兒叫著孃親,一會兒喚著嬤嬤,只要有人願意給她開門即可。

“真可憐,高陽長公主是鐵了心不要小傻子。”裴元卿牽著戰馬溫溫,藏在陰影處,說著風涼話,並沒有急著離開。

他不是故意嫌棄小傻子,只是娶妻實在不適合。

大約過去一炷香功夫,司馬嬙的嗓子喊啞,咳嗽聲連連,那雙柔軟無骨的小手紅腫成豬手。所以,她只能邊哇哇大哭邊努力踢門,不到一盞茶時間,小腳也痛痛了。

裴元卿一直在等待高陽長公主府門大開,不自覺握緊拳頭。

終於,司馬嬙敲累了喊累了哭累了踢累了,高陽長公主府開啟了側門,走出高陽長公主和趙嬤嬤。

“郡主殿下,地面冷硬,別隨便坐著。”趙嬤嬤心疼不已,摟著司馬嬙,老淚縱橫,語調溫柔得化出熱氣騰騰的果奶。

“嬤嬤……”司馬嬙扁扁小嘴,擅長扮委屈。

“殿下,夜色已深,不如先讓郡主殿下進入府裡安歇,待明日再到訪恆山王府討個公道?”趙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

“奴奴,孃親知道你聽得懂人話,就是被嬤嬤嬌縱得愛耍小性子。那麼,孃親只說一遍,你以後只能同卿卿睡覺,不許回孃家哭鬧。否則,孃親這輩子都不會見你。”高陽長公主冷聲道。

“孃親…藥藥…”司馬嬙這回是當真委屈,哽咽道。

高陽長公主聽後,強忍著淚水,匆匆離開。臨走前吩咐小廝,一面拖走趙嬤嬤,一面緊閉側門,違令者逐出長安。

司馬嬙伸長了細嫩手臂,嚎啕大哭,感到無助。她除了哭泣,似乎什麼都不會,那就哭到連哭不會。

她是小傻子,哪裡知曉,孃親就在門後默默啜泣。

“小傻子,先回恆山王府吧。”枯站了大半夜的裴元卿,瞧著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拎起渾身腫成肉包子的司馬嬙,無奈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