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所有道路都是人開闢出來的(第2/2頁)

“不過，有一些社會風尚，就是將‘受罪’當成標準，結果，快樂成了苦中作樂，幸福成了憶苦思甜。”

“哪有什麼苦中作樂，誰在乎什麼憶苦思甜，不過是多愁善感的人起的好聽的名字罷了。”洛基又吸了一大口，扁平的酒盞肉眼可見地下去了一半。“你不是想當神嗎？不是想在這個世界中獲得自由嗎？那就把這些條條框框全部拋棄吧。等到以後，你到我的世界中去做客，我請你喝‘唐培裡儂’——頂好的香檳酒。你喝過香檳嗎？”

巫斷雲笑著搖了搖頭，他笑的如花樹堆雪、春水淙淙，毫無爭辯，毫不在意。

“這不是吹噓的，我愛慘了那一款香檳酒。為了能喝到免費的酒，我乾脆在小鎮上開了家叫‘葡萄藤’的小酒館——我住的小鎮名叫斯塔恩德，你記著點兒，要是有一天你到我的世界去旅遊，只要在路邊隨便攔下一輛公交馬車，對車伕說‘把我拉到斯塔恩德鎮的上宮去’，你就能再見到我了。”

巫斷雲依舊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看著他。

“你記住了嗎？”洛基對這笑容很懷疑。“你說一遍？”

“把我拉到斯塔恩德鎮的上宮去。”巫斷雲重複道。

“我忽然有種神奇的感覺，”洛基的臉上忽然綻放出發現新大陸的狂喜。“我好像教了你一句咒語一樣！”

“什麼是咒語？”

“咒語就是……”洛基的眼睛轉了轉，在腦海裡搜尋著能用的形容詞，“你說出了這句話，就能實現一個平時絕不可能達到的願望。”

巫斷雲張了張嘴。忽然間，也許是因為這個神奇的咒語，他產生了一個神奇的想法。他想把心裡的話全部說給洛基聽，告訴他，他現在連自身都難保，可能沒有辦法送他回去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這種性質的穿越是否可逆，他的承諾就是無根之水、一紙空文。不過話到嘴邊卻如鯁在喉，怎麼也吐不出來。

“洛基，”巫斷雲的喉結動了動，輕聲卻堅定地說，“我一定會送你回去的。”

“那當然了！”洛基展眉笑了，整個表情，整張臉，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與那個不可一世的上帝相比，我更信任一個像你一樣的，即便身陷絕路也不願放棄希望的人。畢竟，所謂道路，不過是人開闢的罷了。”

巫斷雲笑著抿了一小口酒，他忽然覺得那酒竟不像之前一樣寡淡酸澀了，就像是被施了一個奇妙的咒語一樣。

“給你展示一種新的吃法。”洛基說著，從盤子裡拿過一個饅頭來，一切兩半，夾入大片的青菜、一大摞薄切的肉片、醬菜，又把土豆盛在碗裡，用勺子搗成泥，撒上點芝麻粒，又掐了一葉香菜插在上面。然後笑嘻嘻地擺在巫斷雲面前。

“這是什麼？”巫斷雲歪頭審視著這兩坨奇怪的、叫不上名玩意。

“道格拉斯公爵土豆泥，和，火神洛基聯名款香辣蔬菜牛堡。”洛基沾沾自喜地介紹道。

“真會推銷自己，”巫斷雲用筷子敲了敲被豐富了內涵的饅頭。“在我看來，不過是粉身碎骨的土豆帶領著一盤被開膛破肚了的饅頭，簡直就是戰場上被打散了的逃兵一般。”

“你能不能有點想象力，有點詩意？”洛基拍走了他那企圖上下其手的筷子，像是怕他把自己的傑作弄壞了一樣。“浪漫，懂什麼叫浪漫不？”

“浪漫不懂……浪到是懂得。”巫斷雲忽然露出一個痞痞壞壞的笑容。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不過巫斷雲還是很給面子地舀了一小勺“道格拉斯公爵土豆泥”，送入口中，嘗試而小心地嚥了下去。又張大嘴巴，咬了一口“火神洛基聯名款香辣蔬菜牛堡”，歪著頭，細細咀嚼著。

“味道怎麼樣？”洛基急切地問，“還合不合國師大人的口味？”

“嗯……”巫斷雲微皺眉頭，認真地品味著。“先拋開味道不說，你那個什麼‘香辣蔬菜牛堡’，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嗯……香辣味的，夾著蔬菜和牛肉的，漢堡包？”洛基被他突如其來的疑問搞蒙了。

巫斷雲的臉色這才變化了。他嚥下口中的食物，將剩下的漢堡端正地放在盤子上，向前推了推。

“雖然現在說這話有些晚了，”巫斷雲輕輕嘆息一聲，“不過，這個世界的大周王朝是一個農耕大國，農耕需要耕牛，因此民間私自宰殺耕牛是違法的，更不要說是被做成菜送上桌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洛基警惕地張望四周，“……違法了？”

“不是違法那麼簡單的，我的外國客人，”巫斷雲端正地坐直了身體，將手藏在衣袖底下。“我們怕是被不得了的人，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