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用權威來壓制質疑了。

黃宗羲豈會怕這個,踏上一步,聲音嘹亮。

“南郭先生顧左右而言他,何須推諉於古人?時移世易,滄海桑田,今日之局面比照古時早已不同。事事均遵古意,豈不知乃緣木求魚之愚?”

這話一出來,現場當即炸了。

駱從宇忍不住喝道:“大膽!”

鄭三俊慌亂不休,眼神四處亂瞟,恨不得立刻離場。

其餘人等,對黃宗羲指責者,更是不知凡幾。

在這些人看來,質疑先賢,無疑是大罪過。

群情洶湧,黃宗羲卻怡然無懼,橫眉冷對千夫指。

“邵康節(邵雍)駁周濂溪(周敦頤)成‘道為一’之論,二程‘道體物而不遺,不應有方所’。朱熹‘理氣一體’終至大成。汝等尊奉之先賢無不勇於質疑、推陳出新,今日汝等卻愚守舊理,違背當下,不思進取,害己害人,世之禍矣。”

這一下可罵的狠了。

直接將張採等人打入了因循守舊的行列,甚至說他們違背了先賢的宗旨。

邵雍質疑周敦頤成一家之說,隨後二程質疑邵雍又進一步,朱熹又在二程基礎上完善理學。

可以說,理學有後來的成就,就是前面幾代大賢這樣勇於辯駁和創新而來。

如今的張採等輩卻只會翻故紙堆,盲目尊奉先賢言論,而不考慮當下,自然被黃宗羲罵了個狗血噴頭。

南京諸人氣的火冒三丈,然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反駁?

理學先賢的事蹟世人皆知,黃宗羲以之駁斥眾人,正所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無論怎麼辯,都成了我罵我自己。

張採暗恨,早知今日,便不急著弄這論戰好了。等張溥回來,合二人之力,或許便不會這般被動。

奈何此時張溥遠在京師,還沒有從初涉官場的新鮮勁裡走出來,他也只能獨力支撐。

張採講學無數,見識過的場面不知凡幾,倒也有些急智。

“那以黃兄之見,何者為氣?”

這也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張採就不信了,他鑽研儒學數十年都沒有所獲,黃宗羲一個小年輕能說的清楚氣是什麼?

既然你也說不清楚,那你的質疑就不成立。反而理學的氣論,會重新成為正統。

只可惜,他問的是黃宗羲。

倘若他問的是劉宗周,或許還能取得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