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夢庚誠懇地道:“晚輩見識過阿彩公的手藝,可謂是巧奪天工,妙到毫巔。這樣的好手藝要是就此失傳了,未免可惜。這次過來,晚輩想邀請前輩出任天織集團技術主管,負責培養更多的人才,把您的技術傳下去。”

陳阿彩卻誤會了,以為左夢庚是要謀奪他賴以吃飯的東西。

“呵呵,老頭子全憑這點手藝養家餬口。貴人穿金戴銀,山珍海味都吃膩了,連老頭子這點營生都不放過嗎?”

左夢庚莞爾一笑,忙道:“阿彩公,您誤會了。您的手藝,沒有合適的傳人,待您百年之後豈不是就此失傳?何不用您的手藝,換取一份穩定的收益,讓您的子孫後代都能賴以為生,又能助我松江棉紡大發利市,此乃雙贏之局啊。”

陳阿彩久久無語,就在左夢庚以為他頑固不化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

“貴人,您這話啥意思?”

原來沒聽懂……

左夢庚不禁反思,看來日後和平常百姓說話時,可不能文縐縐的端著。

“阿彩公,是這樣的。商會您聽說了嗎?最近咱們松江府成立了棉紡商會。”

陳阿彩點點頭,並不在意。

“那不是你們貴人的事嘛?俺們窮苦人家可不敢打聽。”

左夢庚乾脆拉著陳阿彩坐在了院子裡的石頭上。

“這可不是貴人的事兒,而是所有人的事兒。這個商會,是為了團結咱們松江府所有從事棉紡的人。像您這樣的,也可以成為商會成員。”

陳阿彩來了點興趣,問道:“有啥好處不?”

左夢庚哈哈大笑。

“這好處可就太多了。”

他掰著手指頭,一五一十地道:“成為了商會的成員,從今往後,誰要是敢欺負您,商會就會替您出頭。比如說誰欠了您工錢不給,商會幫您討要。”

陳阿彩又誤會了。

“俺們可是老實人家,就不勞煩打行了。”

陳繼儒臉色一黑,忙道:“商會乃是正經行當,打行豈能相提並論?”

陳阿彩不信。

“這位貴人說,可以替老頭子討要工錢。那不打人的話,咋個討要嗎?”

陳繼儒嘿嘿冷笑,殺氣畢露。

“阿彩哥還不知道吧?日前商會定了章程,像老哥這樣的會員,倘若被人拖欠工錢、執意不給的話,商會就斷了他棉花供應。”

他又一指左夢庚。

“這位來自山東,棉花賣給誰、不賣給誰,全在於他一句話。老哥,你說咱們這商會有沒有用?”

陳阿彩聽明白了,頗為心動。

他靠著針繡的本事做了一輩子工,手藝精湛,因此請他幹活兒的人不少。

幹了幾十年,不知道被多少人拖欠過工錢。

他氣憤過,很想討要一個說法。

奈何他一個窮苦百姓,真被人欺負到頭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要是商會真有陳繼儒說的那麼好,他這樣的窮苦人還用害怕被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