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不信。

“各位大臣俱是儒門弟子,為何要拒絕衍生公任命?”

王承恩有些緊張,檢視了一下崇禎的神色,還是開口了。

“他們亦是大明的臣子,可同樣對各路藩王有所不滿。”

崇禎霎那間血色滿面。

他明白了。

這些大臣們別看天天以儒學門人自居,那是因為佔據著這個身份,能夠為他們帶來利益。

可他們並不喜歡頭頂上有一尊大神,同樣限制了他們的言行。

最好這尊神好好地活在遠古,遠離塵世間的是非,也讓他們不用被綁架著,不管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這個道理,其實和左夢庚所想,頗有異曲同工之處。

因為孔家的存在,文官們便很難拿到儒學和道統的解釋權。

不管你怎麼說,肯定沒有孔家的言行更有說服力。

而皇帝只需要拿捏住孔家,那麼就永遠掌握著道統之爭的主動權。

孔家會為了帝王的所有行為背書。

假如沒有了孔家,那麼最具資格解釋儒學和綱常的人是誰?

顯然是處於和大臣們同一陣線的大儒們。

這樣一來,文官們就可以肆意修改固有的綱常條規, 在和皇帝爭奪權力的過程中,取得道統上的優勢。

不要以為只有東林黨會和皇帝爭權。

明代的君權和臣權之爭,可是從立國那時就開始了的。

齊黨、楚黨、浙黨、昆黨、閹黨一旦沒有了東林黨威脅,他們也想要從皇帝的手中奪回權力。

有了王承恩的提醒,崇禎終於明白了文官們險惡的內心,不由得怒火攻心,剛愎自用的毛病重新佔據了大腦。

“傳旨。鑑於山東孔氏苗裔斷絕,欽命孔貞運為衍生公。為往聖繼絕學,不可懈怠。”

皇帝就是孤權的生物。

一旦察覺到有人威脅到他的權柄,他的反擊是勐烈而不講道理的。

崇禎才不管這個任命究竟會產生多大的負面影響,他只知道這個任命能夠讓他將道統抓在手裡,繼續壓制文官。

他便做了。

文官們這邊還在彈冠相慶,覺得東江叛軍也不是那麼可惡了,頭頂上的大山終於沒了一座的時候,聖旨從司禮監傳了出來。

什麼叫樂極生悲?

這就是了。

文官們亂成一團,都被崇禎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無奈之下,給事中只好硬頂,行使封駁之權,阻撓聖旨透過。

他們本來是想用這樣的手段來拖延時間,商討對策。

可崇禎得知聖旨被駁回,立刻露出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