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紛紛大笑,手腳更加麻利了。

畢懋康指著那個女人問道:“這個婦人是誰?行這牝雞司晨之舉?”

慄香築嚇了一跳,趕緊提醒道:“哎喲,老大人,可不能這般說。這是被服廠的王秀芹廠長,掌管著全軍、全莊所有人的體面呢。得罪了她,今後可沒衣服穿了。”

畢懋康不信。

“區區一個婦人,你們這些大丈夫竟被她騎到頭上?”

慄香築想起了什麼,唏噓不已。

“沒辦法啊,王廠長可是上尉軍銜,比那些中隊正、大隊副的級別都高呢。人家可是能直接向千座彙報的人,誰敢惹?之前有人覺著她是女人,不服從命令,腦袋現在還掛在那邊呢。千座說了,軍中服從命令不容計較。誰敢不服從上級,不聽軍令,殺無赦!”

“女子也能從軍?”

畢懋康今天算是看了西洋鏡了。

可是再看王秀芹在遠處指揮若定,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樣子,便知道此處果然不同。

繞過這處大工地,河邊也在忙活。

數十個漢子此時正往河裡放水車,呼喝的號子震天響,岸上看熱鬧的人也不少。

一個老頭就在旁邊大嗓門說著。

“老頭子去找了少爺,跟少爺說,憑啥別人都有水車,咱們莊子上沒有啊?這眼瞅著開春了,地裡的麥子不能不澆水啊。少爺就說,老秦叔說得對,是得裝水車。這麼著,才有了咱們的份。兔崽子們,可得仔細點,這是咱們莊戶人家的命根子。誰給弄壞了,老頭子把他掛上面。”

幹活的年輕人嘻嘻哈哈的,並不害怕。

“老秦叔,您就瞧好吧。冶煉所那邊的水車都是俺們裝的,早就幹熟了的活。”

那老頭正是老秦頭,聞言便道:“那成,你們幹著。老頭我還得去學堂那邊看看,差了啥,也不能差了娃娃們讀書的地方。”

畢懋康從後面追上。

“老哥哥好。”

老秦頭回頭,一看是個比自己年輕些的老人。雖然衣著樸素,可那氣度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再看到慄香築在一旁畢恭畢敬地陪著,還有什麼不懂。

“這位官爺好。”

畢懋康擺擺手,笑道:“已經不是官啦,如今閒人一個。”

老秦頭聽了,點點頭。

“不當官好,大明的官,有啥好當地?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早晚把這天下敗完。”

畢懋康一口氣沒上來,嘴角直抽抽。

第一次聽到不做官還是好事的。

這地方,不光那少年對朝廷缺乏敬畏。連個鄉野老農也這麼桀驁,真乃賊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