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苦笑不已。

“你們年輕人啊,當真是膽大妄為。算了,我也不攔你,但須知不管做什麼,都要多為天下黎民著想。汝父英烈之名,是為了這個天下,而非為一家一姓。”

周遊聽出了什麼,忍不住問道:“叔父既有心思,為何不當機立斷?”

侯恂凝視著京師方向,神情晦暗不明。

“總要再試試。吾等為之嘔心瀝血多年,說要放下,不甘心呢。”

周遊明白了,也就不再勸。

左良玉湊過來,對侯恂恭謹如舊。

“老大人,小的就在保定。如果吩咐,只需派人來傳個信就行。”

侯恂稍微寬慰幾分,對左良玉溫言了幾句。眼光瞥到遠處,不禁調侃道:“崑山,想好了和徐玄扈結成親家嗎?”

左良玉跟著看去,就見不知何時,左夢庚已經到了馬車旁邊,正和徐若琳隔著車窗細細說些什麼。

看到這一幕,他不但不難為情,反而笑的很是得意。

他也不認為自己一個區區都司,就能攀上名滿天下的徐光啟。

可假如兒子自己了得,讓女娃子心甘情願呢?

左夢庚可不知道老爹的土匪心思,正在和徐若琳說著正事。

“你回去之後,見著玄扈公,還請幫求些西洋作物種子。”

左夢庚不知道玉米、土豆在這個時代叫什麼,只好說的籠統。

見徐若琳看過來,他解釋道:“臨清今年大旱,莊子上也是顆粒無收。我就想著,或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倘若明年再旱,便試試外來物種如何。”

雖說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玉米、土豆能否取得成效,左夢庚並不抱太大希望。但死馬當作活馬醫,總得試試嘛。

徐若琳仔細記下,輕聲道:“左夢庚,你說的那些算學問題,還有那拼音,我回去之後可以鑽研嗎?要是說了出去,有沒有關係?”

左夢庚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她。

“知你對這些喜歡,我昨夜都寫了出來。你回去之後,如有什麼不解的,儘管來信。”

接著包袱,徐若琳心底甜滋滋的。

小心看了一眼做夢跟,竟沒有忍住,有些話脫口而出。

“左夢庚,這些日子……是我最歡喜的時候。”

一個女孩子,說到這個份上,幾乎代表了一切。

左夢庚認真看去,女孩明豔絕倫,有牡丹的濃豔,又有百合的清幽,更有清蓮的卓雅。

“我認識的徐若琳,是天下間最獨一無二的女孩。只盼何時再見你,如往日那般暢談。”

徐若琳西子捧心,幸福感從裡到外肆意彌散,不敢承受世人目光。

“我……我走啦,你……你來京師吧。”

車駕轔轔,臨清在身後越來越遠。

端坐在馬車中,徐若琳抱著包袱,嘴角的笑意始終消散不去。

“徐姐姐,你膽子真大。”

侯方域和她同乘一車,目睹了全部過程。

徐若琳回過神來,先是一慌,隨即發現只有一個小屁孩,迅速冷靜下來。

“等你大了些,就會明白,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侯方域還不是那個為情所困的四公子,還很小的他當然不懂。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詩詞還是讓他脫口而出。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