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那些馬車上必然裝著亂賊搶奪而來的財物。

南皮縣城被破,劉源清也損失慘重。

縣城反正唾手可得,這傢伙貪心大作,就想要趁機挽回損失。

他的心思,左夢庚看的明明白白。

徐小姐看著混亂的戰場上,官軍和亂匪為了一塊銀子捨命廝殺的樣子,心裡也是亂哄哄的。

“官軍如此,談何剿賊?”

左夢庚看著那些慘叫著死在官軍手中的亂民,這其中既有青壯,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更有嗷嗷待哺的嬰兒。

有的婦人被官軍撲倒,扒去了衣物,光天化日之下就行那禽獸之事。

一輛被繳獲的馬車上,一個殘忍的官軍,一手提著一顆血跡未乾的腦袋,另一手拿著好大一串珠寶,猖狂大笑的模樣宛如惡魔。

隨即此人又被四面八方湧來的亂匪砍成肉醬,搶來的珠寶都還沒有焐熱。

官軍又再圍上來,和這些亂匪為了珍寶慘烈廝殺。

整個戰場都亂糟糟的。

放眼看去,飛沙走石,黃霧漫天,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漸漸地,已經很難分得清楚誰是兵、誰是匪了。

劉源清早就不知道殺到哪裡去了,他率領的官軍也無人指揮。

這是殺戮和搶掠的時刻,無論是兵還是匪,都生怕自己搶的慢了、搶的少了。

此處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間,更像是獸性之國。

看著那些撲倒在土地上,不甘逝去的生命,左夢庚的內心被猛烈地衝擊著。

官兵剿賊,說起來天經地義。

可那些家破人亡、被死亡逼迫的亂民,就真的該死嗎?

當他們連一口吃的都沒有的時候,他們能依靠誰?

朝廷,又在做什麼?

而這些本來行將待死的亂民,在不顧一切展現暴行後,又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更大的災難。

受害者到施暴者的轉變,又是那麼的迅速和猛烈。

這些人有沒有哪怕那麼一瞬,去懊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呢?

陡然間,夢裡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論開始不停翻湧,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他的思想。

左夢庚雖然時刻記著那些奇怪的理論,但始終不解其意。

現如今,看到這率獸食人的慘烈時,他悟了。

從來沒有什麼官和匪。

當一個朝廷不能保證百姓的生存,視百姓如草芥時,那麼這個朝廷從上到下就是世間最大的匪。

當百姓只知道盲目求生而不顧秩序和道德時,他們就會化身為摧毀一切的野獸。

直到另一個稍微對待百姓好點的勢力出現時,改朝換代也就發生了。

要想真正地結束這種治亂迴圈,就必須要讓這個世界變得不一樣。

大地開始震動。

一開始很輕微,但漸漸密如鼓點。最後人坐在馬上,都能感受到地動山搖的威勢。

遠處天邊,數不清的騎兵蜂擁而來。無數面大旗迎風招展,更有數不清的披甲騎士開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