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很涼,冰冷的就像是一年前她回宮的那晚。

虞晚舟躺在床榻上,聽著屏風後頭他沐浴的聲音,只是翻了個身,就沉沉地睡著了。

策宸凨從屏風後頭走出來的時候,帶著一身的水氣。

見她翻身背對著自己,只是斂住了眉眼,隨手從櫃子裡取出了被褥,鋪在了窗前的小榻上。

案桌上的紅燭已經換上了新的,那鼎紫金香爐裡也放了她慣用的沉香,滿屋子都是她身上的少女沁香。

折騰了一整天,別說是她,策宸凨也有些疲了。

他半睡半醒間,被一道哭聲吵醒。

虞晚舟沒有騙他,她又夢見了前虞皇后。

策宸凨掀開被褥,快步走過去時,尖叫哭喊聲已經停了,只有低低的抽泣聲還未消。

高大挺拔的少年站在床榻前半響,轉身把自己的被褥抱起,而後走回了床榻前,伸手把虞晚舟身上哭溼了的被褥一把扯在了地上,而後把自己手裡的被褥重新蓋在她的身上。

他轉身就要走,那床榻上的少女卻是翻了個身,小手拉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孃親,你別走......父皇厭棄我,淳貴妃也想我死,皇祖母一心只想和父皇鬥權......”

策宸凨僵在原地,靜靜地聽著她夢魘。

她安靜了一會,策宸凨想動了動手指,想從她手裡抽回來,卻聽見她又嗚咽了起來。

似乎是在夢裡同前虞皇后控訴著。

前面雜七雜八的報著一些人名,就如同她寫的那張血書一樣。

最後的最後,她好像說累了,聲音斷斷續續的,也輕了下來。

策宸凨早就躺在了她的身旁。

忽而聽他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策宸凨......這個王八蛋!小氣鬼!”

策宸凨提起精神去聽,可她只是罵了兩句,全然不說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她。

少年原本是想睡下了,卻是想著這個問題,硬生生的睜眼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天光方亮時,策宸凨就已經出了房門,在院子裡練著劍術。

宮裡又送來了一個老嬤嬤,正經過迴廊,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那嬤嬤走得很快,經過的時候,時不時地望策宸凨的方向看去。

嬤嬤又瞥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一柄冷劍突然飛了過來,刺入她身前的那柱子上。

近在眼前的紅色劍穗隨風飄著,著實把那嬤嬤嚇了一跳。

“公主昨日折騰累了,讓她睡著。”

策宸凨緩步走了過去,瞥了那嬤嬤一眼,伸手把柱子上的長劍取下。

“這裡沒有公婆,便也不用公主早起侍奉用茶。”

那嬤嬤微微頷首後,後退了一步,拉開同策宸凨的距離。

這駙馬爺生得高大,那影子罩下來,委實迫人的緊。

“老奴姓馬,是太后跟前的人,來代替崔嬤嬤,幫公主打理公主府上下的所有事情。”

馬嬤嬤自報了家門後,又道,“老奴是來取帕子,好讓宮人回宮覆稟的。”

說罷,她又要往前走,策宸凨伸出手將她攔下。

“公主面子薄,還是請嬤嬤在此處稍等,我去給你取來。”

一塊新婚夜的帕子罷了,馬嬤嬤不想因著這等小事,就同駙馬爺鬧得不快,便是連連點頭,還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