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靜等了一會,他不開口,虞晚舟也沒有開口。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品出了一番僵持的意思。

當年前虞皇后還在時,他想納淳貴妃入宮,皇后不同意,兩人也這麼一言不發的僵持過。

彼時他就輸了。

如今自是不能再輸給自己的女兒。

皇帝是這般想的,可要論磨性子哪裡磨得過前虞皇后親生的虞晚舟。

“你可知自己錯哪了?”

皇帝來回瞧著桌面,當他忍不住開口的這一瞬,他就知道,他這次又輸了。

是以如此,他性情更是陰晴不定,現下怎麼看虞晚舟怎麼不爽。

可少女抬起頭的那一雙眼睛淚光閃閃,委屈又無辜的模樣哪裡能尋得到一句重話說她。

皇帝嘖了一聲,皺起了眉頭。

他膝下兒女不算少,可沒有一個像虞晚舟這般讓他深感棘手的。

“兒臣不知,請父皇明示。”

公主聲音嬌軟,還帶著膽怯怯的哭腔,說罷嘴巴一撇,又垂下了眼眸。

淳貴妃將案桌上的那封信親自遞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這可是你親筆所寫?你將它讀出來聽聽。”

虞晚舟垂首,瞥了一眼那信紙,當下皺眉,小聲道,“這不是我寫的。”

淳貴妃愣了半響,回頭朝皇上看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頗為有默契地看向了跪在地上正滿臉委屈的虞晚舟。

“寡人都認得出你的筆跡,你自己認不出?”

虞晚舟俯身磕了個頭,“父皇明鑑,兒臣謹記母后教誨,左右手都會寫字,母后說私人信件要用左手,涉及公事皆要用右手。”

這是虞家祖訓,皇帝是知道的。

淳貴妃面上有些煞白,她握緊著那封信,心頭泛起了一股子慌亂。

今日虞晚舟寫給蘇禾霓郡主的信,自然是私人信件,應當是左手。

可宮裡的人從未見過她左手寫字,要模仿她的字跡,只能翻找出她右手所寫的字跡。

“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淳貴妃勾著紅唇,冷眼盯著她。

“兒臣不知偽造我信件的人有何目的,所寫內容為何,不過我修書時,恰好尹嬤嬤來我殿內,她瞧見過,不若讓尹嬤嬤來看看這封信與我當時所寫內容有何出入。”

淳貴妃冷笑一聲,道,“公主,尹嬤嬤是太后跟前的人,把她召見過來,那誰去伺候太后?”

虞晚舟抬頭看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去不言。

皇帝並不通曉女兒家那如沉海般的心思,只當她是啞口無言。

可淳貴妃卻是心頭一慌。

這一眼,何其熟悉!

就如同當年她入宮沒幾日時,使計陷害前虞皇后,彼時,皇后也是這般看她。

眸光淡到了極致,彷彿壓根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後來,她奸計未成,反被責罰了一頓。

莫不是,往事復現,她又要遭一回責罰?

“兒臣只有尹嬤嬤這一個證人,除了她,兒臣百口莫辯。”

分明就是置氣惱怒的言語,可從虞晚舟的口中說出來,偏生帶了一股子的委屈,讓人不得不依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