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容貌與大哥只鼻子嘴巴略有兩三分像,一雙眼睛尤其相差得厲害。一個是眼尾上挑的鳳眸,秀美靈動;另一個則眼珠漆黑,刀鋒般長長的眼尾剛毅果斷,不怒自威。

君言接了茶送到嘴邊:“數日前東落山子醜降靈陣異動,是你所為?”

君辭誠實地點點頭。

窗子前錯落有致垂下的幾張竹簾隨微風輕輕擺動。

君言語氣淡淡並無責怪之意:“已經到了家門口,為何不回來?”

君辭輕笑:“巫舞沒有練習好,怕哥哥看到會笑話。”

君言:“放著現成的少祭祀不用,何苦自己瞎折騰。”

“大哥繼位這麼開心的事情,我總要親自做點什麼。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祭祀巫舞上能為大哥效力。”

凌虛族二殿下親自起舞祭祀天地,招來的福澤自然要比少祭祀多得多。

“比起這些,大哥更希望你平安。”君言視線落在對方腰間黑青玉佩上:“在外面遇到麻煩了?”

“都是些小事,已經解決了,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被困在玄天十絕陣也是小事?”君言眼神慢慢變得深寂起來,“你應該知道,整個凌虛族,會擺玄天十絕陣的不超過十人。收留玄貓族叛徒,包庇私闖東落山的賊人,小辭,你犯了忌諱。”

“嗯……”君辭點點頭,又無所謂地笑笑,“有哥哥在,我有什麼好怕的?”

君言瞧著他在自己面前小孩子撒嬌似的樣子,無奈又包容地搖搖頭。

他們的父親君宸年少時是個十足的風流種子,出門遊個春便領回了魔族千萼公主,隔月大婚,兩小夫妻蜜裡調油未及百年便生下了第一個兒子,也就是如今的凌虛族大公子君言。

只可惜千萼公主產後虛弱又遇雷劫,竟沒能撐過去。

君宸酗酒頹喪了一陣子,畢竟是當了爹的人,即使再傷心肩上的責任也還是要抗。老老實實在家哄了三百年孩子風流性子便又犯了,出去巡了趟湖,回來時左手牽著鳳族靈璣公主,右手牽著一位生著雲月紋額印和妖冶鳳目的男孩子。

君言第一次見到弟弟便被他那雙漂亮的鳳目吸引得移不開眼睛,伸手去捏他光潔的臉蛋,手感柔軟嫩滑捨不得鬆手,直接給捏青了。

小白娃娃鳳眸含水哭得驚天動地,當哥哥的慌了,趕忙捂住人家嘴巴:“別哭,你別哭啊,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還不行嗎?”

君言解下自己最心愛的黑青玉佩塞到他懷裡,那是他三百歲生辰時外祖父送的。

小君辭臉上山洪決堤,追著他哥跑了二里地,照樣捏青了對方的臉才算完。有仇必報君言無話可說,可你既然選擇報仇,玉佩為什麼還霸佔著不還他?

收了好處不動手 ,動手便不收好處,這不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嗎?

很多年後兄弟兩個涼亭對坐飲茶聊天提及此事,君辭才一臉理所應當地告訴他原因:“那是大哥送我的見面禮,為什麼要還?”

君宸自己也沒想到,兄弟倆感情居然這麼好,連不小心摔一跤這種事情都手拉手一起發生,臉上磕出來的形狀還一模一樣,真是上輩子註定的兄弟緣分……

矮桌之上,麒麟香爐中飄出冉冉輕煙,幽靜迷幻。

疲倦感猶如潮水般迅速席捲而來,君辭放下茶盞以手支頤:“大哥,我有些困。”。

“困了就睡。”

君辭乖巧地點點頭,視線模糊,連帶哥哥的聲音也朦朧起來,像隔著遙遠的距離,越來越縹緲。

“睡醒了,有些事情,大哥會幫你解決好的。”

君辭還想說什麼,卻是沒了開口的力氣,一頭栽在了矮桌上。

與此同時,隨便花圍坐包粽子的扇子、兮越、少芒、涼花花,以及沈乾懷中的三尾,頭上雲月紋突然明明滅滅幾下閃動,徹底消失而去!

手上活計紛紛停滯,幾隻妖怪互相對視,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從未有過的凝重。

沈乾不安:“出了什麼事?”

自己夥計有多少本事沈乾一清二楚,能讓他們同時出現這種表情必定極其嚴重。

扇子手中粽子落地,臉色發白地喃喃道:“維持雲月紋的法力……消失了。”

祥雲飛鶴,遠山白瀑,開闊壯觀的廣場之上人潮湧動,巍峨莊重的白玉石大門之前,四名銀甲兵手持長槍挨個盤查來人的燙金請柬。

突然遠遠看到一人踏浪而來,一身赤玄相間的華貴袍服,領口袖口皆緄著金絲繡紋,右肩蹲著只目中無人的黃貓,左手抱一隻三尾白狐,身後還跟了兩名侍從,一個鋒芒畢露一個冷若冰霜。整個主僕組合看來張揚肆意盛氣凌人!

幾日前,隨便花一致認為應該進凌虛族一探究竟。

“怎麼進?凌虛境不比東落山,多少仙魔妖怪削尖了腦袋想鑽進去套套近乎沾點好處,”兮越皺著眉頭髮愁:“沒有請柬,別說我們幾個,就是幾隻老鼠也溜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