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祖蔭庇佑的事情被傳得神乎其神,家裡有女兒的竟然十分樂意讓阿呆來做女婿。張嬸子很快便又說了一位吳家姑娘,這姑娘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做得一手好活計,又體貼又會伺候人,因為生的標緻被夫人嫉妒才尋了個由頭攆了回來。

阿呆爹孃當然高興,只是沒高興多久便又開始上愁。吳家姑娘好是好,二十兩銀子的彩禮卻著實令一家人犯了難。

老樵夫一言不發地帶著阿呆悶聲打柴,認真算算,光靠伐薪賣炭就算他們日夜不休地幹上十幾年,也湊不齊這二十兩。樵夫老婆針線不錯,沒日沒夜地趕活兒,繡了東西出去賣,多少比父子兩個賣柴掙得多些,但仍舊杯水車薪。

吳家那邊一催再催,行就行,不行便找下家,阿呆被逼得厭了,鬧著要去退婚,被樵夫老伯拉回屋子裡,一頓藤條教訓得兩天下不了床。

小狐狸添著阿呆的傷口,心臟的地方又開始一陣一陣地痛,實在忍不住又跑去求黑喜鵲。

黑喜鵲恨鐵不成鋼地一石頭砸過去:“你知不知道九尾狐的尾巴有多珍貴?多少人終其一生求不得一條!你卻要用來換二十兩銀子?還有沒有點身為妖怪的覺悟?”

小狐狸輕靈地躲開,蹲在一旁討好地搖著八條雪白雪白的尾巴。

小狐狸失蹤五天後,終於在阿呆的翹首以盼中晃晃悠悠地叼回了一包硬邦邦的東西,阿呆開啟布包的瞬間石化當場,白花花的四錠,每錠五兩,剛好二十。

鞭炮噼噼啪啪迴響在偏僻的大山裡,婚禮敲鑼打鼓地舉行了,阿呆第一次嚐到農家酒是什麼滋味,被一群從小長大的玩伴灌得東倒西歪。

那頓喜宴大概是小狐狸來到這個家之後吃得最飽的一次,心滿意足地跑到喜房,像往常一樣鑽進被窩裡等待阿呆,卻被吳家姑娘一把揪住後頸隔著窗子扔了出來。

小狐狸徒勞無功地試了好幾次,吳家姑娘扔得一次比一次狠,阿呆軟語勸說:“小白自小就跟著我,不習慣。”

“那就從今天開始習慣。”吳家姑娘話中透著不容反駁的口氣。

小狐狸最後一次被扔出來時終於掙裂了斷尾的傷口,嗚嗚地叫了幾聲,樵夫老伯發覺不對卻又找不到傷口,只好攬進懷裡抱到自己屋子裡睡。

阿呆媳婦兒不喜歡動物,小狐狸只好跟著樵夫老伯,每每忍不住去阿呆屋子裡尋他玩耍,只要阿呆不在,媳婦兒就一定用大棒子將它打出來。

阿呆看到小狐狸一瘸一拐的樣子便跟媳婦兒吵架,吵得兇了砸桌摔碗,媳婦兒尋死覓活鬧得雞犬不寧。樵夫老伯抱著小狐狸嘆息道:“你就不能別往他們屋裡去麼?”

小狐狸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壓根不知他在說什麼,但從那之後再也沒進過阿呆房間。

連音山的四季永無休止地輪迴,一來一往便又過了五個寒冬。阿呆媳婦兒除了不喜歡小狐狸,劈柴做飯噓寒問暖當真體貼賢惠,只是不知怎的,整整五年,肚子裡就是一點訊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