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奢華的屋子裡因為寂靜顯得異常空曠和孤寂,她知道他已然知曉了那件事,她不知道明天他會如何處置她,但是此刻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倒要看看,傷害了他心愛的四夫人,他會怎麼處置她這個正室妻子?

為了兩個兒子,她做不到像二姨太那般瀟灑地拋下一切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她只能把自己包裝在一個堅硬的外殼裡,努力維持著她將軍夫人的尊嚴和身份。

回到臻園的兩個人似乎忘記了之前劍拔弩張的糾紛,變得異常恩愛纏綿一刻都不願分開。兩人躺在床上誰也不說話,安靜地默默看著彼此,四目相對,似乎怎麼都看不夠對方。

看著看著臻兮的淚又一滴滴滾落下來,看得慕容霆心疼不已,只好出聲安慰。

屋內幽暗的床頭燈徹夜亮著,這一夜就在兩人說不盡的纏綿情話,道不完的輾轉相思中過去。

之後的日子,慕容霆白天忙於軍事,經常幾天幾夜不歸家,即便偶爾回來也是來去匆匆,府中其他人很難見到他。

即便如此忙碌慕容霆不忘叮囑管家,日日往臻園送各種貴重的補品跟新鮮吃食,讓廚房不停歇地做給臻兮吃。

張媽跟桃子不時捧著各種做好的補品進進出出,非得盯著臻兮每樣吃上幾口才肯罷休,弄的臻兮哭笑不得。

一段日子下來總算見了一些效果,臻兮那瘦到脫形的小身板終於開始長回了幾兩肉。

臻園裡當初被慕容霆一通亂砸許多傢俱擺設幾乎都不能用了,眼見兩人又過回了如膠似漆的日子,管家很有眼色的安排人很快重新佈置了一番換上全新的。

管家忙裡忙外了幾天,唯恐哪處佈置得不夠精緻引起少將軍和四夫人的不喜。

在這期間臻兮一直都待在臻園裡等閒不願出門,白天躲在繡房裡安靜做繡活,晚上跟著張媽學做夜宵,以備慕容霆忽然回來能吃上熱騰騰的飯食,以此打發時光和紛亂不安的心。

大雪紛飛的清晨,臻兮醒來枕邊人已離去,忙起床出去問了張媽,才知道慕容霆昨兒是半夜回來,為了不驚醒她在樓下洗漱過後才進的屋,天亮後就走了。臨走還交代說小心照顧四夫人不要讓她在外面玩太久的雪。

臻兮折身回到房間,拉開陽臺的玻璃門一眼就看見陽臺上放著一個小巧的雪人,雪白圓滾的肚子上鑲進幾粒黃銅紐扣,頭上帶著臻兮閒暇時給小笨織的一頂大紅色的禮帽,炭筆畫出來的大嘴笑得格外張揚。

臻兮走過去想要捧起雪人仔細端詳,手觸到才覺察出刺骨的冰涼,只好縮回手不眨眼的看著,直到森然的冷意凍得她打了幾個噴嚏才趕緊回屋子裡尋了一件毛茸茸的大氅穿上,又回到陽臺繼續看雪人。

周靚起一直等著慕容霆對她的審判,但是慕容霆似乎把她忘了,每日來去匆匆,回到府裡都是直奔臻園而去,似乎忘了住在前院的周靚起。

直到年關臨近夫妻兩個才真正坐下來商談了一次,而他們所談的內容也只是府裡過年的諸事安排。之前的事他既然不提,周靚起自然也不會刻意解釋什麼,兩人懷著各自心思繼續若即若離地過著日子。

年底從晉城那邊傳來一件好事,為了表彰慕容霆的軍功,晉政府頒發了晉升慕容霆為督軍的委任令,眾人紛紛賀喜,改口稱慕容霆為督軍,就連將軍府門前的匾額也換成了“督軍府”。

回到臻園,臻兮也隨大家改口喊了聲“恭喜督軍”,慕容霆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道:

“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還是叫我將軍吧,我喜歡聽你這麼叫我。”

這段日子以來兩人感情日漸升溫,恨不能時時黏在一起,臻兮的性子漸漸恢復到婚前的嬌憨,慕容霆愛極了她一臉依賴黏著自己的樣子。

兩個人就這稱呼討論了半天,慕容霆一臉壞笑地湊到臻兮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臻兮一張小臉紅到耳朵根,拗不過他還是叫回“將軍”,慕容霆這才滿意地放過她。

新的一年就在這炮火連天的喧囂中過去了,新年裡府中除了少了個二姨太,跟往年幾乎沒有什麼不同,人們抓住這難得的太平日子依舊把新年過得熱熱鬧鬧。

直到來年春天,這場戰亂都沒有停止的意思,報紙上依舊每日刊登著某地發生了某場戰事,或者某處的軍閥投誠了哪裡的政府。

方灝塵的辦公室裡,此刻坐著他和表哥連志清,還有一名軍裝男子,那男子正是淮軍政府派到北地那邊的聯絡員。

方灝塵手裡拿著臻兮的照片讓那名男子仔細看,一邊緊張地盯著他發問道。“怎麼樣,你確定就是她嗎?”

“對,就是這張臉,錯不了,她就是北地茉城的花神娘娘,人稱美人魚,慕容霆的四夫人!”

男子端詳了半天,最後指著照片肯定地說道。

方灝塵跟連志清兩個人聽到這個答案,心彷彿被什麼戳中了一般,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喘不過氣來的刺痛。終於,兮兒有了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