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火車站,正是上午最熱鬧的時候,車站前的馬路已經被熙攘的人群擠滿,街道兩旁的商鋪生意在人來人往的簇擁下正紅火,穿梭在街道上叫賣的小商小販,還有提著行李即將進入火車站準備遠行的人們,更是增添了滿大街的熱鬧氣氛。

擁擠的人群中,方灝塵一手提著一個木式行李箱,身後拉著青梅竹馬的小未婚妻夏臻兮,兩人焦急地往車站裡趕去。

仗著身形高大挺拔,方灝塵在人縫裡尋找空隙快步穿梭,夏臻兮被他拉得步履匆忙。一張瓜子臉上滲滿了細細的汗珠,雙眸寫滿了緊張還有疲憊,隨著方灝塵的步伐向前踉蹌著挪動腳步。

越臨近車站口,人群越是擁擠,眼看快到車站門口,方灝塵趁著人流中一個空擋,送開牽著夏臻兮的手,低頭檢查了一下口袋裡的車票,然後一把抓起身後的小手,頭也不回繼續向車站裡擠去。

而被放開手的夏臻兮此時被人群擠得險些摔倒。等她站穩腳步抬頭一看,卻看見方灝塵彷彿渾然不知疾步往前奔去,眼看著消失在人群中。

夏臻兮急得大喊:阿哥!阿哥!

可她哪裡追得上前面的人群,幾聲“阿哥”也被熙攘的嘈雜聲所淹沒。

落單的她很快被人群中幾個長期混跡在火車站的地痞盯上了。

這幾個地痞看著焦急的女孩兒,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便往女孩身邊靠攏,不動聲色地挾裹著女孩兒故意往外擠,漸漸偏離了車站口。

夏臻兮驚慌地看著擠在自己身旁那幾雙猥瑣的眼睛,嚇得轉頭撥開人群,顧不得方向跌跌撞撞往前跑去,那幾個地痞不慌不忙緊盯著跟在後面,眼裡如看到新鮮的獵物般閃著興奮的光芒。

夏臻兮昏頭昏腦往前跑著,等腦子清醒過來方察覺已經跑出車站老遠。前面便是渝河,河岸上此時人並不多,只有零星的一些人或走或賞景。

夏臻兮跑到岸邊,左右兩旁的路已被幾個地痞把持住,無處可逃。

地痞們調笑著,漸漸逼近。夏臻兮慌張地左右四顧,見路邊僅有的三兩個行人見此情形早就躲得遠遠的了,唯恐避之不及哪裡敢上前阻攔,心中不由得一陣絕望。

她急促看了一眼腳下流淌的河水,乾脆一咬牙縱身跳了下去。

遠處的堤岸邊,有兩個穿著棉布長袍的年輕男子,正信步往這邊走過來。他們遠遠看見這邊的情景,知道不是好事,只是他們走的方向正好衝著這邊,也沒想著避開。

見那女孩忽然翻身跳下河,兩人皆是一驚,個子稍高的男子對同伴說了聲:“我下去救人,岸上的你解決。”

說著緊跑幾步縱身跳下河中,往女孩兒落水處游去。

四月初的河水依然冰冷刺骨,夏臻兮泡在水裡,手腳一時發軟麻木,僅有的一點鳧水本事根本無法施展,眼看著漸漸沉了下去。

忽然一雙有利的大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艱難睜開眼睛,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繞到她身後,託著她浮出水面向岸邊游去。以為是追她的地痞,心中一陣發寒,想掙扎根本使不上勁,只能聽天由命地被對方拉出水面。

此時岸上的男子利索的身手正打得幾個地痞找不到北,見河中兩人露出水面,飛起一腳將面前的地痞踹翻在地,站直身子喝到:“還不快滾!”

幾個地痞見碰上個硬茬兒,不甘心地從地上爬起來,啐了一聲,互相攙扶著跑了。

男子幫忙拉起水裡的兩人爬上岸。此時的夏臻兮又驚又怕昏厥過去,下水救人的男子把她放到路邊草地上仔細看了看。

女孩兒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慘白著一張小臉,狹長的眼睛緊閉著,濃密的睫毛連同幾縷髮絲粘連在一起,遮住一半臉頰,卻不難看出這是一個美得出塵的女孩兒。

男子見她呼吸緊促,知道並無大礙,便接過同伴遞過來的乾淨長衫把女孩裹得結結實實,抱著她上了路邊一輛黃包車,向城中繁華的街道奔去。

此時的方灝塵緊緊抓著“夏臻兮”的手,一路擠著終於上了火車,直到這會兒才送了一口氣。

他彎腰放下箱子鬆開拉著的手,一邊喘著氣在車廂裡搜尋座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終於趕上了,兮兒,等我們找個位子坐下,就可以歇歇了。”

只聽身後後傳來一個同樣喘息著的女聲:“謝謝你,這位少爺。”

方灝塵忽覺心口一陣發冷,他扭過頭去,只見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感激地看著他。

方灝塵急忙四下張望,哪裡還有兮兒的影子?頓時雙腿發軟,驚得失了魂魄。

頃刻間醒悟過來,拔腿想往外衝,只聽一聲長鳴,車門已關,火車緩緩啟動了.....

渝城裡一間小旅館內,夏臻兮無力的半靠在床頭,怯怯地望著眼前一坐一站的兩個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