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孤鴻每頓必吃肉,可面前這一桌的素菜,卻讓他無語。

如果在其他地方,他早就掀桌子,或是轉身就走了。

可這裡是他的寶貝外孫家啊。

白淵雖是第一次見這白眉白髮的老者,但早在天人組織準備的圖冊畫像上見過了,再加上雙方很久未曾見面,根本不必擔心露餡的可能。

只不過,他看著老人家掃過一桌素菜的神色,心底也是十分的無語。

“看來老人家很失望啊...”白淵暗道...

“不過,根據之前的演練,我還得上去補刀,畢竟現在時機未至,我必須始終維持著原本六皇子的模樣。”

於是,身為六皇子的白淵雙手合十,帶動手腕上的一串兒念珠“嘩嘩”響了響,然後道:“老施主,我府邸從來吃齋,你不介意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猶如一把刀插入了華孤鴻心底。

這位保家衛國,於戰場廝殺浴血的老將軍心底痛呼一聲,“這小子,怎麼還是這樣?”

他老眼清亮而凜然地盯著白淵,道:“殿下,叫我老施主?”

白淵卻忽地一揮手道:“外公,請。”

華孤鴻愣了下,覷眼看著他,實在不知道自家外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又突然改口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白淵道:“我每日祭拜白玉如來,焚香沐浴,誦經拜佛,雖在鬧市,卻猶如隱居,身雖未出家,心卻已出世,所以母妃對我而言卻是女施主,外公對我而言便是老施主。”

華孤鴻聽得頭大。

敢情外孫這“佛癮”還沒消...

他心底忽地生出一種“要不,揮兵南下,讓十萬鐵騎踏向南國,滅了那四百八十四佛寺”的衝動。

但他和華妃一樣,極其善於在眼前這個外孫身上挑優點。

很快,他想到這外孫居然還叫了他“外公”,而從前是不叫的,這就又開心起來,心底暗暗道:“淵兒比之以前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這就很好了!

一口吞不下一個胖子,慢慢來,慢慢來便是了...”

於是,他也不生氣了,笑呵呵地入座,然後問:“那你第二聲為何又叫我外公?”

白淵坐在他身側,然後微微仰頭,開始娓娓道來。

“今年年初,深冬臘月,我曾去荒山,意圖以這入世之身合了出世之心,從今長伴青燈古佛,再不問世事繁瑣,然而...我病了。”

華孤鴻點點頭。

一旁的曹沁卻未入座,只是站在老將軍身後,猶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時刻維持著清醒和冷靜。

小郡主則是早就完成了“換臉大法”,在一旁顯得又溫柔又賢淑,秋水般的眸子裡含情脈脈,十秒裡倒有七八秒在看著白淵,顯得格外的綠茶。

曹沁在專心聽著,她早就聽聞這六殿下的荒唐之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副其實。

小郡主也在聽著,之前演練快結束時,白淵說他想到了一個能夠加深效果的故事,但時間緊急那時便沒說,所以小郡主心底是比較好奇的,這小小僕人能夠說出什麼故事?

不過,很顯然,這小小僕人也是有才華的,否則不至於在之前說出“夕陽無限好”、“雲在青天水在瓶”以及“旅人、虎蛇和蜂蜜”這樣的詩句和故事。

所以,小郡主對他也是有信心的,同時也是真的期待。

周圍的焚香,小福子等人也進入了“聽故事”模式。

尤其是焚香,這位小侍女可是對那一夜的故事印象猶深。

所以,一時間,整個廳堂竟是鴉雀無聲。

白淵眸中露出回憶之色,用頗有磁性的聲音道:“那一天,荒山廟宇之外大雪紛飛,走出廟宇,那積雪厚的能覆過人膝。

我病了,病的很重,發燒咳嗽頭暈目眩。

安雪勸我多喝熱水,於是我喝了很多很多,卻還是無用。

那一晚,我輾轉難眠,於是默誦佛經,希望佛祖能夠聽到我的聲音,被我的誠意打動。”

曹沁壓在斗笠下眸子露出愕然之色...